尼鲁历371年7月1日。
巨大城墙,一个城门处。
天刚蒙蒙亮,城门就打开了,难民又可以进入城内,熙熙攘攘的长队又在各城门儿口拉开。
托布里奇斯大人的福,现在交不起入城费的难民也可以入城了,那些入了城的难民在巨大城墙不远处形成了难民营,布里奇斯让他们用劳动和入城费相抵,还给他们发放三分之一的劳务费,有了钱,难民营周围开始形成商业,附近的原住民把食物和生活用品拿来卖,形成了若干小型集市,布里奇斯又让财政署的人去进行集市管理,禁止过度提高商品价格,就这样,入城难民生活无碍,难民营秩序井然,对巨大城墙的劳力输出源源不断。
布里奇斯让斥候把巨大城墙里面的情况散布到城墙外面去,于是,每天都有上百斥候出入巨大城墙,他们奔梭于城外较近的乡镇村庄、小型难民聚集点,让他们迁入城里。布里奇斯还设定了计划,让难民们有秩入城,城外至少还有千万人口,每天入城要严密盘查,只能入城十几万人。
“老鬼,您这两天又住在城外?是不是免费玩逃难的女人去了?”巡兵里有人嘻笑。
“胡说!我去远处乡村报信了,都到五十公里外了!”马背上有个斥候,边走边驳斥那个巡兵。
“切,老鬼别吹了,五十公里算什么?谁不知道一百五公里内没有蓝岛人?你肯定去发春了!哈哈哈!”巡兵里暴出哄堂大笑。
“去你的吧!”叫“老鬼”的人不再理会,他骑着马慢慢超过身旁的难民走向城口,斥候和城外巡兵返城自然不必像难民一样排队。
路过旁边那些面带菜色的老弱难民时,老鬼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拧得更紧了,当路过一对儿老夫妻时,他看到他们抱着的小女孩哭得很凶。
“老哥老姐,这孩子怎么了?”老鬼停住马,问道。
“别提了,我们逃得太远,吃的吃完了,想向别的难民买点吃的,太贵了,买不起,听说入城就好了?是真的吗?”
“嗯,进了城就能好,肯定的。”老鬼点了点头,从腰上的行囊中拿出自己在外面没吃完的军用食袋递了下去,老夫妻千恩万谢。
老鬼骑马继续走着,他边走边看着那些难民,嘴里嘟囔着:“哎,怎么这么多难民,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全进到城里?幸好布里奇斯大人安排妥当,让难民入城就有个安身之所,不然真不知道他们下场如何呢……不过,有些偏远村落竟然不知道战争已经发生,快回城汇报城外情况,之后休息一下就再去通知他们入城吧……这该死的战争!!!”
“嗯?”
难民队伍中的一道身影吸引着老鬼。
那是一副担架,担架上半躺着个男人,全身缠满纱布,纱布上都是血渍,看样子被烧伤了,伤得很重!抬担架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满头大汗,抬着伤者慢慢地随队伍移动。
这样的伤员在难民中并不少见,没什么稀奇的,但是,那担架上半躺着的男人就是给了老鬼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很不一样!
说不出来!!
“吁……”老鬼喝停了马,盯着担架上的伤者,“你们哪儿来的?”
伤者还半躺着,眼睛都没睁开,仿佛很痛苦,似乎不能答话,抬担架的人都颤抖着看向老鬼。
“我,我们从,从后牙镇来。”一个人道。
“后牙镇?一百多公里?那儿怎么样?”
“还,还,还好……”
“你抖什么?”
那答话儿的家伙突然脸色急变,他五官挪移,开始猛地向着老鬼使眼色,那双眼睛叽里咕噜地直往他抬的伤者那儿示意着。
老鬼马上心头一惊,他是帝国银牌斥候,在军中干了快三十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眼下分明是有情况!!!
老鬼眯了眯眼,又扫了扫那担架上半躺的男人,只见那男人身上的纱布覆盖了全身,眼睛都被盖上了,简直是一个木乃伊。老鬼老练异常,他强压了压激荡的心绪,问向单架上的伤者:“喂,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找医生给你看看?”
“……”
全身纱布的男人没答话。
“我说要不要给你找个医生?”音量提高。
纱布男还没答话,那两个抬单架的人却似乎惊恐异常,他俩变颜变色,猛给老鬼用眼神儿,老鬼这时反倒镇定下来了,他问了第三遍:“不用找医生?”
纱布男突然慢慢抬起一只手来,手心儿托着两枚金币。老鬼见状想了半天,从马上探身接过金币,笑道:“嘿嘿,有事儿的话尽管找我,听到了嘛?”
那两个尼鲁人猛点头,纱布男毫无反应。
“哈哈哈,心情大好!”老鬼笑道,催马就走,离远后,他的马越跑越快最后竟奔驰起来,险些撞到人。
“妈的,这冒失的老鬼,跑那么快找死嘛!?”城门口儿负责检查的军兵瞪着老鬼驶入城中的背影骂道。
太阳升起来了,朝阳把巨大城墙的阴影投在前排难民的脸上,把和煦的阳光留给了后面难民。
咔咔咔!
嚓嚓嚓!
跑步的声音传来,难民们好奇地看着跑出城的一队队军兵,看着城头上的人影攒动──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有城门暂停收入难民,城门都在往外开出军队,门口儿的难民被驱散了,后面的队伍也被打散,有专人把他们带到很远的地方。
只有一支难民队伍被留在了原地,这队难民惊恐地左右四顾。
“怎么回事?为什么留下了我们?”
“这旁边怎么这么多军兵?!”
又有专人跑步过来,开始从队伍首尾两头开始一个个地检查着,他们不断地把难民带离,这支难民队伍在变短,军兵组成的包围圈儿也在变小。
周围的盾兵、长矛兵拥了上来,盔明甲亮,虎视眈眈;在他们身后大量军兵跑动,这些军兵抬着一只只的箱子,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远处的骑兵队一支支在排着队型;呼啸的军哨和军官们指挥布阵的声音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那支难民队伍还在缩短,只剩下二、三十个人了。
终于,担架上的男人动了,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在担架上坐了起来……
两只眼睛睁开了,那双眼睛光华乱射!
带血的脏纱布被一圈圈地绕开了,最后干脆是双手扯住纱布,嘶啦!嘶啦!几下后,那些纱布竟被直接拽断!这是多大的臂力!?
蓝色皮肤!
在旁边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这个人站了起来!
一个异族的男青年!面貌英朗!他光着上身,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天蓝肤色!那皮肤晶莹光滑!黑色秀发中两支鞭子在轻轻摇摆!气质阳光!笑容可掬!满面春风!
一弯腰,担架底下两块黑色的东西被拿了起来──黑柄短剑!剑身不到二尺,黝黑色,阳光下闪着点点璀璨的金光。
“进攻!!!”城头上传下命令。
盾兵和矛兵没动,但包围圈儿的上方突然黑压压的一片!竟有无数的金属网罩被抛了起来,它们厚厚地、一层层地落向包围圈儿里。
“笛!!!”
一声极为巨大的合奏在人群中突然响起,那蓝岛人突然低身贴着地面弹了出去,他像炮弹一样猛地冲向盾兵阵型的一角,一时间,如猛虎入了羊群。乒乒!砰砰砰!!尼鲁军兵马上被撞得东倒西歪。而此时,那些网才落了下来,没网到蓝岛人,却把那些圈儿里的难民和军兵都罩住了,网上有铁钩小刺,痛得那些人嗷嗷直叫,现场马上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