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朝,曾德轩便追上了忠王,并且请示: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忠王见是曾德轩,便微微点头,二人出了皇宫后,找了一处相对幽静的场所说话。
只听曾德轩疑惑地问道:
“王爷,薛驸马为何不让我等替他说话?”
“您刚刚也看到了,那些人就差没有将薛驸马的祖宗都骂一遍,我听得是火冒三丈。”
眼见曾德轩真是有些气愤,忠王倒是有几分惊讶:
“曾大人对薛驸马还真是关心啊,不过,薛驸马信中就是这么叮嘱的,至于缘由,他并未明说。”
说话间又见曾德轩一直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见解,忠王便先停顿了一下,这才说道:
“若让本王猜测,无非就是此事涉及太重了,薛驸马不想让你们为难,毕竟向士绅们征收赋税,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的事情。”
曾德轩却反驳道:
“王爷,我却觉得,向士绅们征收赋税,完全可以的,王爷应该知道,眼下朝廷每年收回的赋税越来越少,可人口每年却在增加,按理说税收越多才是,怎么还会减少?”
“后来,我当了一任知府,方才知道,田地都被挂到了士绅们的名下,他们可都是免税的,如此下去,朝廷迟早有一天会收不到什么赋税了。”
对于这个问题,忠王也早有了解,但论及如何解决,他也是一知半解。
作为士绅中的一员,忠王并不想被朝廷征收赋税,可若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他还是愿意奉献一些赋税出来的。
沉思了一会后,轻叹道:
“薛驸马总能想到一些奇怪的办法,这次他开了历史先河,竟然还敢直接征召十万民夫出来,换做是本王,恐怕都没他这般魄力!”
曾德轩也跟着附和:
“是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薛驸马此番南下,率先安掌江南,按理说已经是功德圆满,回京之后,圣人必将重赏。”
“可他却并未因此而停歇,种种举措,出乎人的意料,但仔细品味,似乎又处处是为了百姓,朝廷而着想。”
忠王跟着点头:
“没错,本王也看出来了,薛驸马出身富庶的家庭,不可能为了敛财才这么做的,更别说征召民夫,反而发放工钱,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曾德轩惊疑道:
“对了,曾大人,不知你可听说了,薛驸马发放的赈工券,现在已经成为了江南富绅们争相争夺的东西了?”
曾德轩满脸凝重,回道:
“听说了,也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富商准备南下去买卖这种赈工券呢。”
忠王皱了皱眉头,不再多说,毕竟他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
沉默半响,曾德轩又迟疑地问道:
“王爷,薛驸马能够上交十万两白银吗?万一……”
后面的情况曾德轩不敢想象了,万一薛蟠没交够十万两税银,贞康皇帝可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将其拿下了。
而且看杨忠泰的态度,凤仪女皇也不打算死保薛蟠了,如果薛蟠真上交不齐,凤仪女皇怕是也要准备放弃他。
忠王却突然轻松地说道:
“放心吧,薛驸马既然敢来信,让咱们保持沉默,不掺和此事,就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完成此事的逆转,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
这话让曾德轩安心了一些,毕竟他已经将宝押在了薛蟠身上,如果薛蟠就此而沉寂了,那他所有付出都得不到回报。
……
十天后,已经来到了五月初,这时南边的更多消息经过商旅或是探子,传来了京城。
薛蟠征召民夫,并且给予工钱的事情,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众多百姓皆是跟着议论。
有说好的,也有说坏的,不过大部分都是说好的,觉得薛蟠此举大善。
若是此后朝廷征召衙役壮丁,都发工钱,那他们也不用再担心和畏惧徭役了。
而相比于百姓关心征召民夫且发放工钱的消息,权贵们则更加关注有关赈工券的消息。
待得知最开始赈工券不过值十文钱,如今却已经疯涨到了一千五百文,而且有不少人因此暴富的消息时,很多权贵都坐不住了。
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更别说京中的权贵,哪家不是家财万贯?
待确定这东西还一直在涨价后,不少权贵纷纷派出管事伙计等人往南边而去,势必要分一杯羹。
这股风自然也吹到了荣国府宁国府内,不过眼下两府正在建省亲别院,因此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理会此事,倒也让他们两家间接规避了一次风波。
……
……
金陵城。
在一家保信钱庄分庄店铺外的街道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窗帘是被撩开的,可以看到马车内正坐着两人,赫然是薛蟠和南宫妤。
看着进钱庄的人络绎不绝,南宫妤蹙了蹙秀眉:
“夫君,如今赈工券已经涨到了一千九百文了,是该收网了吧?”
薛蟠微微点头:
“韭菜长得够肥了,是该先割一波了!”
南宫妤闻言,惊呼:
“夫君的意思,还不直接割完?”
薛蟠嘴角微扬:
“不急着割完,否则后面入场的人,如何甘心?”
“妤儿你不妨想想,假如你是眼下刚入场的富绅,刚接手了一些赈工券,就降价了,这个时候你应该怎么做?”
南宫妤听后,沉思了一会,眨了眨眼眸,这才回道:
“自然是不希望降价,否则,我投入的岂不是亏死了?”
薛蟠挑眉看着她:
“没错,正是如此,他们眼见价格要崩,肯定要千方百计地保价了,可这时赈工券越来越多,为了维持原有的价格,他们就只能越买越多!”
南宫妤听了这话,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忍不住惊叹:
“若是如此,不知多少人会倾家荡产!”
薛蟠则不以为意地说道:
“到了这个价格,能够入场的,都是一些大富绅,大地主,普通的老百姓就算持有,也只是少部分。”
“不过不排除有人想一夜暴富,将全部家当都投入的人,但终究是少部分,待割一次后,这些人自会越少,剩余的绝大部分,就是为夫要狠狠割肉的目标。”
“每次发放赈工券时,我都会让人贴满告示,可他们却依旧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南宫妤听了这话,心惊肉跳,也有些激动,知道接下来,江南一地恐怕会出现很多士绅地主,一夜之间沦为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