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如今,自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还在想赵云如何,那太过奢望了。刘毅苦笑一声,正待再翻下去,忽然外面一阵喧哗,传来一个很响的声音:“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那是徐晃!这么多天来,这是他除了两个狱卒外,听到的唯一例外的声音。刘毅心下一喜,跳下床走到门边,从门上的小窗向外看去。就见外面来了好几个人,除了徐晃外,还有徐庶,令刘毅欣慰的是,蔡琰竟然也在。她提着个食盒,跟在两人身后。
徐晃正脸红脖子粗地跟一个其中一个狱卒说着什么,这狱官大概是个领头的。拦着众人,就是不让进。徐晃有些急了,指着那狱官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在战场上刀里来火里去,真给惹急了,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他骂得唾沫横飞,那狱官显然得了董卓授意,明显不吃他这一套:“徐将军,下官受相国之命看守人犯,相国吩咐过。不论何人,未得允许不得入内,将军若再无理取闹,下官可要不客气了。”
徐晃叫道:“不客气?老子还怕你不成?你再不肯通融,老子真劫给你看看。”
那狱官冷笑道:“徐将军若是喜欢,大可以试一试。”
这狱官身材高瘦,和壮实的徐晃相比实在是差了一大截,但他站在徐晃面前不卑不亢,明显是董卓心腹。刘毅还真怕徐晃一冲动,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叫道:“徐晃,不得无礼!”
几人听到刘毅的声音,又惊又喜,蔡琰更是惊呼道:“夫君,你还好么……”
有好几个月了,她小腹已经隆起,有些显怀。大雪纷飞,看着她在雪中,眼含泪花的看向自己,刘毅心下一酸,强笑道:“夫人,我没事。”
那狱官大怒,向前踏出一步,似要阻止蔡琰。
这还了得,连孕妇都不怜惜?徐晃怒不可遏,也跟着一步踏出,就要动手。幸亏徐庶眼疾手快,一把将徐晃拉住了。
他右手拉住徐晃,手下不停,左手顺势一捞,一把攥住了那狱卒。后者黑着脸望过来,挣了挣,看看挣不脱,竟伸手到腰间摸刀去了。
徐庶吓了一跳,一把甩开徐晃,再上前一步,右手压住了狱官拔刀的右手,满脸堆笑:“这位兄弟通融则个,我等也不进去,就隔着铁门和虎候说几句话。”
说话的时候,他左掌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块碎银,塞到了那狱官手中。
银子到手,那狱官面色一变,似乎想推脱,但这么大一块银子,又有些不舍得。他把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伸长脖子朝外边张望了一番。才叮嘱道:“长话短说,别磨蹭哈。要是相国发现了,下官也不好办。”
徐庶打躬作揖,脸上更挂着小意的笑:“放心,放心。不会让官爷为难的。”
他倒是能屈能伸。看其低声下气的样子,谁能想到,这就是做出“横刀顿首兮向天歌,诛邪去恶兮任吾行!”诗文的一代墨侠。不过转念一想,刘毅就释然了。徐庶少年杀人,能在官府追逃中安然无恙,要真是个只知硬拼的愣头青,恐怕坟头都起青草了。
他暗自点头,更坚定了心头所想。
这时蔡琰已奔到铁门边。透过小窗望去,妻子明显清减了许多,一双大眼里隐含泪色。即使隔着一道厚厚的铁门,刘毅也能感受她浓浓的思念。他轻声道:“夫人,你瘦了……”
此情此景,千言万语更在心头,两人竟无话可说。还是徐庶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默。蔡琰连忙将手上的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食物道:“夫君被困,其实早该来看你,但董卓监视得紧,我们也是最近才得暇……”
刘毅有些奇怪:“是董卓放你们自由了么?”
隔着一道铁门,蔡琰就算再有心,做出来的食物也不能递进去。只能挑选一些便于吞咽的干饼,从铁棍的缝隙中递给刘毅:“没有,但不知为何,吕布最近对我们的监视放松了许多。对妾身的禁足令也撤销了。”
她垂下头,低声道:“也许是小年夜了,董卓故意如此,让你我见上一面吧。”
都小年夜了啊,刘毅也沉默了。也许自己时日无多,董卓心软?想着他对自己的态度,还真有可能。
他就着蔡琰递过来的食物咬了一口,笑道:“是豚皮饼呀,夫人手艺愈发精进,可比上次的好吃多了。”
蔡琰呆呆的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轻声道:“呆子,你在监牢里呆久了,就算猪食也会成美食的。”
吃罢了饼,刘毅有些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唇。一见徐庶呆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招了招手:“徐先生,你来得正好,小子正有事想麻烦你。”
徐庶靠过来,行了一礼道:“不知君候有何吩咐?”
刘毅自嘲似的笑了笑:“先生勿须多礼,小子朝不保夕,今日尚余口气,明日或成千秋雄鬼,但有一事相求于先生,还望答应。”
徐庶嘴唇动了动,但还是叹了口气:“君候你讲。”
刘毅却未多说,朝那位狱官道:“不知大兄可有空置帛书?”
众人在这儿闲聊家常,狱官想走又不放心,正有些无聊的观察那锭银子成色,闻言想也不想,顺口接道:“本官与相国常有书信往来,当然有。”
话一出口,才醒悟失言,他抬头望向刘毅,一脸的警备:“将军要帛书做甚?”
在董卓眼里,刘毅的分量无须多说,汇报也勤。竹简太过笨重,如此多消息,传递起来也麻烦。所以日常汇报,用的帛书而非竹简。这也在刘毅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能麻烦大兄借新帛一张和笔墨一用么?”
那狱官面色一变,又待拒绝。这次徐晃学了个乖,直接又是一大锭银子塞到他手里。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心安理得了好多,那狱官得了银子,面色也和缓了许多。他瞥了徐晃一眼,哼道:“早这么上道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