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之下,能走过浮桥的,只有不到一万人。
剩下还有二十多万楚军,留在颍水西岸,现在把浮桥断了,等于是把他们推上绝路,往秦军的刀锋下推去,项梁不能不生气,差点忍不住一刀把景澜给砍了。
景澜虽然也是将军,但只能指挥战斗,没有什么个人实力那种,轻松地被提起来,无奈道:“我……我不想死!”
断了浮桥,秦军短时间内追不上来,这样就不用死。
项燕也很愤怒,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喝道:“先离开这里!”
集合了接应的士兵,他们再也顾不上其他,往寿春的方向回去。
便在此时,几个残兵从城父的方向赶来。
他们正是埋伏章邯一战中,逃出来的几个人,看到项燕的时候,跪下道:“上柱国,长公子战死了!”
“什么!”
长公子,就是项荣。
闻言,项燕浑身摇晃了一下,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从马背上掉落。
“阿翁!”
项梁把人接住,又冲那个士兵喊道:“你是说真的?”
“真……真的!”
那个残兵浑身颤抖地说道。
“荣儿!”
项燕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看到章邯回来时,他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预感成真,现实竟如此残酷。
上天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
这一战,他不该打的,其实割地求和,似乎也挺不错,奈何现在后悔,悔之晚矣!
“我去帮大兄报仇!”
项梁愤怒地说道,转身便要杀回去,但是被项燕抓住了手腕。
“回来!”
项燕喝道。
景澜上前道:“项梁侄儿,现在回去只有送死,如何报仇?万一你也死了,我们还谈何报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逃出去,只要我们还活着,以后才能报仇!”
他虽然是怕死,但说的也是道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活着逃出去。
尽管项梁心有不甘,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报仇的心思,带领剩下的楚军逃跑。
——
“追!”
白仲看到项燕逃出去了,续道:“辛胜、张唐带十万人去追,章邯、李稷你们各自带兵八万,把城父、钜阳等城池,尽快拿下来。”
“唯!”
他们得到命令,马上下去动手。
楚军的浮桥,很快被他们重新搭建起来,又通过船只,大批秦军开始渡河,追杀的追杀,攻打城池的攻打城池,分工合作。
项燕战败逃跑的消息,很快传遍项城、钜阳等城池,这对于那些楚军的守将来说,无疑就是个噩耗。
陈平问道:“将帅,投降的楚军怎么办?”
在岸边,十多万秦军,把二十多万丢下武器投降的楚军,包围在河岸旁边。
“我没有接受投降的习惯,全部杀了!”
白仲冷声说道。
二十多万人,全部杀了!
无论是扶苏,还是陈平都被吓了一跳。
“老师,真的都杀了?”
扶苏觉得杀戮太重,这样不太行。
白仲反问道:“不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留下来,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是累赘,还是潜在的危险,甚至浪费秦军的粮草,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应该全部杀了。
扶苏沉默,陈平不再说什么。
其他人觉得很平常。
白仲不接受战后投降,在军中无人不知了。
得到命令后,那十万秦军,开始屠杀这些楚军士兵,一时间哀嚎惨叫的声音,在岸边回荡,听起来十分凄惨,如鬼哭狼嚎一般。
人杀完了,秦军随手把尸体丢到颍水里面喂鱼,尸体快把颍水给拦截,水面到处是浮尸,以及被血水染红的江水。
扶苏看到这一幕,觉得残忍极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改变,但是和老师比起来,远远不如,老师可以对敌人残忍,但是对自己人,又能温柔、善良。
他觉得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但是也很真实。
把人全部杀完,已经是第二天。
白仲下令,全部拔营往东进,跟上辛胜和张唐,看追杀得怎么样了。
下午的时候,终于跟上辛胜他们。
项燕逃亡时,还能带着两三万人,凭借对楚地的熟悉,一边逃跑,一边反击,又被秦军杀了两万多人,最后还是逃出去了。
“项燕虽然不如将帅,但实力并不弱。”
陈平佩服道。
白仲赞同道:“项燕确实不弱,既然他已到了末路,剩下的就交给我,辛胜和张唐你们去攻打城父,以及淮北的所有城池,最后在寿春外集合。”
攻城的事情,就交给他们。
他亲自去追杀。
“唯!”
张唐和辛胜同时说道。
等到他们离队了,白仲又道:“庚武,你带锐士们先追去。”
“喂!”
庚武带上铁鹰锐士,策马往前面奔跑。
白仲慢悠悠地跟在后方。
至于其他城池,他不需要担心,章邯他们足够应付,项燕都战败了,淮北的城池,肯定守不住,不是成片地投降,就是被强行地攻破。
他们追赶了一个多时辰。
一个锐士跑回来道:“将帅,项燕已经逃到淮水边上。”
“加快速度,别让他们渡河。”
白仲高声说道。
锐士们策马加速追赶。
——
淮水边上。
项燕逃到这里,目光越过淮水,往寿春的方向看过去,再想到自己的战败,心里无限感慨。
楚军的残兵,此时都站在岸边,无奈地看着上柱国。
兵败如山倒,说的便是如此。
四十多万人,最后只剩下他们数千,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上柱国,船只准备好了,我们快走!”
景澜走过来说道。
项燕没有上船,有些悲戚道:“五千里大楚,最后亡在我等手中,四十万大军,在我手下几乎全灭,我愧对大楚,愧对大王。”
“阿翁!”
项梁声音一哽:“阿翁没有愧对大楚,我们先乘船离开吧!”
兄长项荣已经战死在秦军手中,他们项氏对于大楚,绝对是尽心尽力,并没有愧。
景澜担心会被秦军追上来,催促道:“请上柱国上船!”
“不了!”
项燕拔出跟随自己十多年的佩剑,淡淡道:“败军之将,还有何面目,再回寿春,再过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