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诏狱
与武清伯府晚宴的几十道山珍海味不同,贵为九五至尊的天子却是如此的节俭。
这只有汉文帝汉景帝这样的勤俭之君可以与天子比肩吧。
骆思恭心里想着。
“骆卿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不见动筷子。”
朱翊镠停下筷子问道。
“皇上恕罪,臣只是感叹,您您贵为天子,却是吃的如此的节俭。
那些权贵的饭桌上却尽是数之不尽的珍馐美味,花费不知几许。”
“皇上执掌天下神器,乃是我大明苍生之幸!”
骆思恭不无感慨道。
“这菜太多了朕也吃不完。
美食朕也爱吃,反正日子还长,朕慢慢品尝就是。”
朱翊镠笑着说道。
“臣谨受教。”
骆思恭沉声道。
“骆卿不必拘礼,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另外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这些人,都给朕查他们的做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给朕罗列出来。”
这一晚,所牵连的勋贵家中都是鸡犬不宁,惶惶不安。
有人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动用自己在朝中的关系。
锦衣卫如此大规模的出动抓捕,自然瞒不住有心人。
回了府的张四维有些疲惫,毕竟事无巨细的躬亲处理确实是极为费神。
张居正虽然也是如此,但揽天下实权的六部之中,五部尚书都是张居正亲近之人。
如当臂使,此言不虚。
张居正虽然也是予以了大权和恩荣,但六部之中都有些刁难张四维之意,而申时行潘晟等人想要再伸手要权,但张四维不能答应。
张四维没有避讳,以其弟张四端为内阁中书,帮助自己处理政务。
“老爷,府外有许多家来给您递帖子,求您帮忙哩。”
管家一边接过张四维的官袍,一边说道。
书桌上,放着一堆的拜贴。
“好端端的,找本部阁做什么”
张四维依靠在梨花木雕椅上,闭着眼睛问道。
“求见的都是各家勋贵。”
“小的听说,今日这锦衣卫出动了数千人。
甚至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都亲自出马,前往了武清伯府拿了武清伯李伟及其长子……”管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四维微微颔首,“去把二爷请过来,我有事找他。”
没多久,张四端就推门走入书房,“兄长,你找我”
张四维嗯了一声,“你看桌上。”
张四端面露疑惑,看向桌上的拜贴。
“驸马都尉府。”
“奉国将军府。”
……
张四端翻看了几张,便冷笑道:“都是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蛀虫罢了。”
张四维睁开眼睛,“此事你可是知晓”
张四端点了点头道:“今日锦衣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自然就去了解了一番。”
“说来听听。”
“前几日天子下旨,令兵部尚书方逢时彻查京城三大营贪腐之事兄长应该是知晓的。”
张四端说道。
“嗯。”
“之后天子下旨以七日为期限,勒令涉案的十几家勋贵将其人员名单及近两年贪腐的银两进入上交至锦衣卫。”
“只有成国公和定国公两家在七日之内按圣意所做。”
“天子的外公,武清伯李伟仅仅是上交了五十两白银。”
张四端不无嘲讽的说道。
“五十两”
饶是张四维听了都吃惊,“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如此目张胆的挑衅天子威严,岂不是自寻死路。”
“小弟也觉得武清伯这五十两倒还不如不交。”
“这数千的锦衣卫派出来,若是没有得到天子的旨意,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这些勋贵府拜访,十有**是找兄长您来为他们家中的人说情的。”
张四端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
“那依你看天子当如何做”
张四维又开口问道。
张四端稍加思索,“这十几勋贵的实力不容小觑。
毕竟其父祖之辈有功于社稷,甚至也有一些皇亲国戚和宗室子弟。”
“所以天子可能会追回赃银,然后将这些人在北镇抚司里面关几天,受一些皮肉之苦以示警戒。”
“所以兄长这些人的忙断断不可帮。
若是一旦开口非但不能帮上忙,还会引起天子的厌恶。”
张四端劝道。
不得不说,张四端的的确确是有其政治眼光。
张四维又重新闭上眼睛。
“二弟,替吾去闭门送客。”
“说吾身体抱恙,一概不见。”
……
没有早朝的朱翊镠如同是过周末,自由又快乐。
日上三竿,朱翊镠才施施然醒来。
就在朱翊镠起身之际,一个个宫女早已经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妥当了。
“昨夜可是有什么事”
朱翊镠边穿着衮袍边问道。
高兴安垂着手说道:“启禀万岁爷,昨夜倒是无甚大事,就是……”
“以后话再说一半,朕就命人把你丢出去。
但凡朕问了,你知道什么就说便是了。”
朱翊镠瞪了高兴安一眼,向大殿走去。
高兴安忙不迭地跟上,“就是昨晚,这武清伯府的李文贵李大人来宫外求见太后娘娘,被一个小太监拒了。”
朱翊镠闻言停步,饶有兴趣道:“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回万岁爷的话,叫田义。”
田义,朱翊镠倒是有些印象。
“这怎么记得这田义已经是内官监太监了
况且也不小了,算来得是有四十多岁了。”
朱翊镠问道。
听朱翊镠发问,高兴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
“说,要朕恕你什么罪。”
“田义确实是内官监太监,只是之前颇受万历亲王殿下青睐,奴才唯恐其作乱,就将他发配到值守太监了……”对朱翊镠,高兴安不敢丝毫隐瞒。
“因为田义身形矮小,所以都在背地里戏称他是小太监,如今他失势了,都是没有什么忌讳了。”
朱翊镠点了点,这种内廷的斗争,一直都是激烈无比。
“那朕为何不知道”
朱翊镠眉头一皱。
“万岁爷,事情您是知道的。”
高兴安急忙辩驳道,“贬斥田义是在您出巡武昌府之时,您回京之后奴才上了札子的。”
听高兴安这么一说,朱翊镠倒是有了几分印象。
“起来吧。
想不到高大伴还是有些政治手腕的。”
一听这话,高兴安虽然是起了身,但还是有些不安。
“以后这种人事变动,都要交给朕来批阅才可。”
朱翊镠淡淡的说道。
“是,万岁爷。”
“这田义倒也是个人才,就给他官复原职吧。”
“奴才这就去办。”
……
日上三竿,一群勋贵们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一晚。
永寿王府辅国中尉朱怀墉冷笑道:“看来锦衣卫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驸马都尉侯拱宸看着走进来的锦衣卫,更是开始叫嚣,“你们这一群丘八也敢怠慢老子”
“还不快送早点过来!”
侯拱宸这么一说,勋贵们也都开始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起来。
“再要些茶点过来。”
“北城口卖的上等桂花糕,吾要两份。”
牢狱之中,一片嘈杂。
锦衣卫的牢头冷哼道:“诸位大人,这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可不是你们点菜的酒楼。”
“上面吩咐过了,诸位就别期待有什么吃的了。”
“什么”
辅国中尉朱怀墉大怒,“我乃是永寿王府辅国中尉、怀顺王之弟!”
“我皇明宗室,岂能被如此对待”
“狗东西,想必你这是在索贿吧
等我们出去,手指间的缝隙里面流一点,就够你们好吃好喝的了。”
驸马都尉侯拱宸面带不屑道。
“赶紧的,给我等好吃好喝供着。”
“要不然,等出去了就扒了你的狗皮!”
有人出言威胁道。
锦衣卫的牢头一听此话,面容已经是带着怒色。
“你们这些阶下囚,怎么如此的猖狂”
辅国中尉朱怀墉昂着下巴,阴阳怪气道:“哟,生气了”
“生气了你来打我啊,来打我啊。
我就在这里,你敢吗”
牢头狞笑一声,“辅国中尉是吧,今儿小的就要冒犯冒犯您了!”
“来人,把这人给我拖出来!”
牢头身后的两个锦衣卫领命而去,将牢门打开。
这时候朱怀墉有些害怕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别过来!”
看着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朱怀墉恐惧不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牢房里的众人。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没有人理会他。
都是作壁上观的看着朱怀墉被锦衣卫拖走。
“绑起来。”
锦衣卫诏狱的牢头狠狠的说道。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动我,动我出去我就弄死你!”
这个时候,朱怀墉还在放狠话。
“这是蠢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倒好,更是威胁那锦衣卫了。”
有人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祸到临头了你还给我嘴硬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锦衣卫以酷刑闻名,如“刷洗“便是放张铁床,把犯人拷上去,不停的往其身上浇滚烫开水,再用钉满铁钉的刷子在烫过的身体上用力的刷洗,一直到犯人皮开肉绽露出白骨为止。
期间犯人若是疼昏过去,则是用凉水泼醒,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