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等等!”
未料到她竟敢如此放肆,绿琴一时还有些发愣,等她回神时,身子早就已经被凤吟晚给拨到了一旁。
眼见那两抹身影要闯入殿中,还欲上前阻拦,却被夜听澜一记眼神止住了脚步。
殿内,容妃和夜紫韵正研究着新制的蔻丹,始料未及他们会这般闯进来,面色顿时微愠。
“放肆!”
凤吟晚依言停了步子,美眸瞥向她二人尚未干透的指甲,唇角冷诮。
“方才宫女说娘娘与清韵公主在殿中促膝谈心,我还不信,这进来一看,可不就是么,哪有人促膝谈心还做指甲的,这宫女果真是张口就来,满嘴胡话。”
绿琴才从后面追上来就听见她在给自己扣帽子,闻言面上一阵微白,连忙对着容妃倾身下去。
“侧妃不听劝告擅自闯殿,奴婢办事不利,未能将其拦下,请娘娘责罚。”
容妃闻言脸色沉了沉,一眼对上夜听澜的微寒的视线,眸光一闪,当即摆手。
“退下吧。”
“是。”
绿琴应过声便退到一旁,容妃眼神微转,越过凤吟晚,重新看回到夜听澜身上。
“这般着急进来,是有何事?”
她半斜不斜地瞥着凤吟晚,“不待见”三个字写在脸上。
夜听澜见状面上寒意更甚,“儿臣带侧妃来给母妃请安。”
话落殿中便响起声嗤笑,夜紫韵趾高气昂地睨过来,眼底讽刺之意甚重。
“哥哥你是糊涂了不成,向来只有正妃才可入宫,何时来的侧妃请安一说?”
“她是本王以正妃之礼迎入府的,自然可以入宫。”
夜听澜懒得与她说话,正了正色只沉声解释,岂料夜紫韵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哼笑出声。
“正妃之礼?她也配?”
眼神扫过凤吟晚,满是轻蔑,“这侧妃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当的,哥哥纳之前也不好生挑一挑,真是一言难尽。”
还用正妃之礼,这简直就是在丢皇家的脸!
夜听澜正想让她闭嘴,凤吟晚的话却是比他更快一步。
“我身份低微,确不值得王爷专程请来正妃之礼,不过清韵公主的礼教也没好到哪去,粗鄙至此,实在不堪为皇室之女。”
她这批话都甩到自己脸上来了,凤吟晚自然也不能惯着她。
可夜紫韵哪受得了这种气,闻言登时就腾地一下起身。
“你说谁粗鄙!”
这粗鄙女人,还敢说她!
凤吟晚扬眉,“说的是谁,公主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你放肆!”
放肆?
凤吟晚眼神往旁侧偏了偏。
似是默契般,夜听澜寒声开口,“夜紫韵,闭嘴。”
“哥哥!”
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得偏帮外人,夜紫韵气结。
眼见自己的女儿讨不到好,容妃见状也连忙出来帮腔。
“够了,澜儿,韵儿是你的妹妹,你怎可对她如此苛责!”
说罢又看向凤吟晚,眼神分外凌厉,“婉侧妃这话说得有底气,身板站得也直。”
前来拜见,却一不问候,二不行礼,她岂敢如此放肆!
凤吟晚闻言却是点点头,丝毫也不谦虚。
“不比娘娘坐得直,不过底气倒是有几分。”
“放肆!”容妃怒不可遏,“入宫前未曾有人教过你规矩么?!”
凤吟晚想了想,还真没有。
是以,她看向容妃,便也如实道:“未曾有。”
这情形落在容妃眼中便是嚣张跋扈,恃宠而骄。
她指骨捏得一阵作响,当即咬牙道:“好啊!澜儿宠你,但本宫可不会纵着你!”
“绿琴!去给本宫叫几个嬷嬷来,好生教教她,什么才是一个侧妃该有的礼数!”
“是,娘娘。”
绿琴守在殿中,为的便是此刻。
教规矩的嬷嬷是她一早就奉了命备好的,为的便是要给凤吟晚这个侧妃立一立规矩。
她如此放肆,倒是顺理成章。
几乎是一声令下,几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婆子便从殿外冲了进来,对着凤吟晚排成一排。
绿琴下颌微扬,“娘娘有令,侧妃初来宫中不懂规矩,你等皆是宫里的老人了,要好生教导。”
“是!”
这齐齐一声极有气势,凤吟晚见状扬了扬眉,终于觉有了点意思。
然而也仅仅只是“有了点”。
因为她才摩擦了下拳头,身畔,冷寒的嗓音便已将混乱止住。
“够了。”
下一瞬,凛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强势将她包裹。
夜听澜一手揽着她,颀长的身形将那些乌烟瘴气格开,眼神看向容妃,是说不出的冰冷。
“本王敬你是母妃,所以才会带她前来请安,既然母妃对本王的心爱之人如此不喜,那日后,这春禧宫本王便不会再来了。”
这是要同她断绝关系的意思!
他们母子虽一向不怎么亲近,可在外人眼中却也是母慈子孝,和气融融。
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狠话,容妃闻言面上一白,抓着丝帕的手都有些轻颤。
“澜儿,你……!”
她看她这儿子是被迷住心智了!竟要为了一个便宜女人而抛弃她这个母妃!
夜紫韵明显也未料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当即上前扶住容妃,也出声控诉。
“哥哥,你怎能如此对母妃说话!母妃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夜听澜看都不想看她,“你闭嘴。”
为了他?
她是为了她自己!
容妃半阖着眼,仿若心力交瘁。
“澜儿,我原以为你这般年纪早该稳重,却不想……你如此做法,可曾想过定南王那边要如何交代!”
“本宫殚精竭虑是为了什么!你悉心谋划多年又是为了什么!你怎可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大计!”
夜听澜不为所动,眼神冷冷睨着她,脸色寒得骇人。
“母妃累了,扶她回房歇息去吧。”
容妃被架着走了,众人一时噤若寒蝉,殿中再无半分声响传出。
森冷一眼扫过夜紫韵,夜听澜薄唇又掀,“清韵公主礼教有缺,让这些礼仪嬷嬷们跟着好生教导,若这么多人都不能将公主教得合格,那便不必继续留在宫里了。”
这语气冷淡万分,可落地后却是能压死人的分量,夜紫韵听完脸色早已惨白到了极点。
“哥哥,我不要她们跟着教导,我的礼教一点都不缺!”
这些嬷嬷可是母妃专程为教训那女人而准备的,堪称是宫里最严格也不为过。
夜听澜让她们来教导自己,这分明就是在存心折磨她!
她才不要受这种折磨!
夜听澜抿唇,俊颜冷冽,丝毫未见松动。
“送清韵公主回去。”
春禧宫的闹剧闹哄哄着散了,凤吟晚跟在夜紫韵后面出了宫,见她被一群粗壮又彪悍的婆子围在中间欲哭无泪,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
肩上力道一松,原本覆着的温意便已撤去。
夜听澜眼神看向她,隐有一丝不安。
“若早知是这样,本王不会让你去。”
凤吟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春禧宫的事。
刚想摆摆手说没事,话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诧异,“王爷今日怎如此会替人着想了?”
似乎在进殿之前,他就要拉着她离开来着,还有进殿后……
看来不只是夜听云那货不对劲,夜听澜这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不对劲。
“本王……”
睨着她的墨眸一瞬幽暗,凤吟晚额角莫名一跳,开口打断了他。
“容妃娘娘的话也不无道理,争储在即,王爷的确不该为了我一个无足轻重之人得罪定南王。”
也不是该不该的事,是完全没必要。
突然整这么一出,容妃激动些也正常。
夜听澜眸色幽深定定看着她,薄唇掀动,却是反问。
“你希望本王争得储君之位吗?”
凤吟晚闻言眉心略略一扬,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样问自己,又是出于何种立场。
或许他神情太过认真,凤吟晚想了想,认真点头。
“自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合作关系。
虽然储君之争掀起时,她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但在合作结束之前,她和夜听澜勉强算是利益共同体。
夜听澜能否争储成功,对她来说倒谈不上利害,不过让他上位总比夜听言、夜听雨这些人强。
她和宸宸的安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害过她父兄的人总要付出代价,借他的手杀了夜听雨和夜听言,倒也是美事一桩。
她作壁上观,置身事外,夜听澜闻言却是颔首,看向她的目光沉沉。
“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