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林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落下泪水的陈月，心中五味杂陈。
只叹道，这世间还有这等的缘分。
砍柴湖边，云胡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难免生出对陈月的同情来。
微微一叹后，心道：“果然，何老师是魔修，不是什么好人。”
“不对，他也不叫何生，而叫李秀林。”
对于李秀林为何编了个假名骗她，她倒是并不在意。李秀林的这种行为，在修仙界中十分常见。尤其像他那种仇家满天的，没几个名字都说不过去。
不过对于好坏的界定，在青牛老道的言传身教中，云胡看的十分透彻。
一入修仙界，便不存在这种东西了。
......
砍柴湖上，陈月的模样歇斯底里，她将心中的委屈与怨恨全都倾泻出来，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唯一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就是对李秀林的恨意！
而如今，她终于要得偿所愿时，既兴奋，又想哭...
“李秀林，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清修起来！你有这个资格吗？！你以为，这野湖里的水，就能把你手上沾染的血渍洗干净吗？就能让你的罪孽变少一点吗？！”
“你可是陨仙池的杀仙啊！！”
“你所杀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在地狱深处看着你，随时要把你拖下深渊，然后把你嚼碎咬烂！”
“李秀林，今天，你必死无疑！”
说完之后，她便准备直接冲杀过去，没想到这时，苏夜将他拦了下来。
“急什么，你话说完了，我还有话对心尊说呢！”
陈月冷眼扫向苏夜，银牙暗咬。
不过她还是乖乖的退了回来。她心中深知，没有苏夜的帮助，仅靠她一个人，是杀不了眼前这个仇人的。
李秀林望着上前一步的苏夜，心中有些歉意。
苏夜表情十分淡定，不似陈月那般激动，只轻声质问道：“心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对于这个问题，李秀林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莫非心尊觉得，我苏夜的胸襟，装一个杀殿，装一个陨仙池就满足了？”苏夜再次问道。
李秀林依旧哑口无言。
“心尊，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几十年里，陨仙池中，已经没有四大宗门了。有的，只是杀殿。”
苏夜说此话时，有些自豪与骄傲，他多想心尊能看见这一幕，然后夸夸他...
横扫陨仙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秀林闻言一笑，轻声道：“辛苦了。”
看来他当年所留木盒内的书信，苏夜依旧选择了尊崇。只是他没想到，既然拥有了整个陨仙池，苏夜为何还是选择追了过来。
陈月追过来他还能够理解，苏夜又何苦呢？以苏夜的天资，日后的成就不亚于他，毕竟是经历过九重丹劫的修士，又何必追随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
听见李秀林的一句辛苦了，苏夜眼眶中竟有热泪流转，一番肺腑之言，流淌而出。
“心尊，你知道吗？有一种情感足以让人扭曲沉沦，让人疯癫痛苦，那便是妒忌。”
“为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横空出世取代了我的位置。”
“不，他的位置比我高的多了！”
苏夜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不甘。
李秀林知道，他这是在说李满...
“李满？满儿？他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他只是心尊你的一枚棋子，随丢随弃的那种。”
“就像我一样...”
......
“如果那李满是什么天纵奇才，根骨资质能够稳压我一头，那也就罢了。我也不会这么愤恨，但他却是一个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人...”
“他的存在，就是对我的否定！”
苏夜表情依然很平静，他虽然这么说，但他似乎已经将一切都看透了一样。
“我难以理解，心尊你为了这样一个人。既不去杀人，也不去修炼，整天每日每夜的去为他找天材地宝，洗刷他的根骨。”
“那又有什么用？？仅凭现在的心尊，也不能逆天行事，他的根骨，也就那样了。”
“我猜的没错的话，心尊你先前离开杀殿的时候，也是为他去找那些东西的吧。”
李秀林微微点头，承认了。的确，那一次他去玄天门，就是为了那一颗四品添骨生脉丹。
不过李满消失在虚无之中后，他就将那颗价值不菲的灵丹直接捏碎了...
“我苏夜为您累死累活，什么苦差杂事都帮您去办了，到最后，连一个突然出现的李满都比不上。”
“我服侍你多年，才获得了您传的一式从功法中衍生的术法，我已经欣喜若狂。并且我还告知您，不要轻易将那门功法再传授给他人，可是...”
“您却直接将您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这些，对我苏夜真的公平吗？”
常伴李秀林多年的苏夜，自然能够从细枝末节上知道，李满的功法虽然表面上是杀意决，但和李秀林的如出一辙。
他心中便得出了这个结论。也是因此，他心中的妒忌才毫无休止的滋生起来，以至于他对李满欲除之而后快！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样。
李秀林听完之后，的确觉得有一点对不起苏夜，但传授吞天诀这件事情，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并不能一昧的用公平或者合情理去解释。无论苏夜为李秀林做了多少事情，他在李秀林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李满。
这是自从李秀林遇见李满的那一刻，就注定的事情。
苏夜是他的属下，而李满是他的弟子。
苏夜摇头叹息，心中既有无奈，也有自嘲。
“我设计坑害了李满，心尊您虽然念及旧情，并未处罚我，但在您心中，想必也是一个肉刺与疙瘩。看见我，你便会想起往事...”
“恐怕这也是心尊独自离去，并未带上我的理由之一吧。”
苏夜面泛苦涩，这时他才对坑害李满产生了悔意。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对心尊的影响如此之大，甚至割裂了他们的关系...
李秀林默然不语，的确如苏夜所说，这件事情让他对苏夜产生了不可消却的隔膜。
苏夜这时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李秀林，拥抱整个天地一样。他面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些许不甘和无奈便成了洒脱与幸福。
他的心中，早已经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一个让他稍微一想便觉得幸福无比的决定！
只见他如看破红尘，明悟本质般说道。
“我原以为，我追随的是心尊的道，是李秀林的邪，是一股让我为之疯狂和感动的气息。为此，我愿意做您最忠实的奴仆。”
“但后来，我才想通，我追随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