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和身边的亲人村邻就这么看着面色露出凄然地娘几个,麻木的心,顿时起了一点点波澜,为眼前的这位俊俏小娘子和她的家人们,没有嫌弃他们而有了一丝好感。
苏金秀指了指谢文山的家门,“我进去看看你妹妹可以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想看看你妹妹,还有你娘。”
谢文山扭头看了看老者,见他微微点头,便侧了侧身,让出了破烂不堪的房门,闷声道, “你们……要是打我妹妹主意, 我……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做垫背的。”
苏金秀颔首,“放心,我不是坏人,自然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我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她而已。”
“那你进去吧。”谢文山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砍柴刀,然后将整个身子错开了,伸手推开破门,道,“我娘和我妹子在隔间。”
苏金秀点点头就带着苏臻进了屋。
苏恒因为是男娃,虽然小,可也是男人不是?他自然不会跟着进去,就与常明在院子里跟这四户人家开聊。
苏恒本来就是聊磕儿高手,四户人家也是淳朴的乡下人,对他这个小孩子是没有防范之心,他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
苏恒就问了,“你们这里……好像是离前面臻秀恒山不算太远,那为啥不去那里找点活干呢?
听说那里找很多工人做工, 像你们……都能干活,为啥不去那里试试?也能赚点钱养活家不是?”
提到臻秀恒山,老者和一群男人顿时都激动起来,面上大都是愤愤之色。
老者说,“唉……小哥儿你说这话啊,可是说到我们这些庄稼人心里去了。就那个臻秀恒山是吧?我们咋没去过?我们去了哟。”
“哦?去了?”苏恒很奇怪,“你们去了,为啥还过得这么艰苦?如果不是馋懒奸猾的话,老实干活,这段时间,肯定都能赚个辛苦钱,那你们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里,四户人家随后出来的妇人们就都憋不住了。
老者的老伴儿最先开口骂道,“他们那些个狼扛滴东西,过好日子了,眼睛里哪有我们这些穷苦人?
我们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去要饭的,就是想着你们用人,我们老实地干点活赚点钱就行, 可……可那些人看不上我们三户屯的这几户人家,好说歹说的,都不要。”
“啊?不用你们?这是为什么啊?”苏恒一副不理解的表情道, “你们……我看着身子骨也都挺好的,干点活,就是苦点累点,也应该能干哪,那为啥不用你们呢?是不是你们要的工钱高了,人家不愿意啊?”
“啥玩意儿?我们要工钱高了?我呸……”另一个嘴快的妇人,憋着干裂的嘴唇呸了一口骂道,“我们这几家的男人还敢要高价?就是求爷爷告奶奶,只求一天给三文钱他们都不用啊。
为啥不用我们三户屯这几家男人?哼,还不是我们这几家跟臻秀恒山的那几个小工头头不沾亲带故?还有……就是那个王八犊子姓孙的,他家人在里面做工,还当了个小管事的,因着谢小梅的事儿,就说啥都不用我们。”
苏恒眉头一皱,瞅瞅常明,那意思,常宁常林他们怎么回事儿?就这点事儿他们都没办好,闹出这么大的矛盾来?
三户屯的几户人家不知道苏恒瞅常明是咋回事,也没注意,只顾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不用就拉到,反正日子再苦也就这样了,总不至于能饿死人。可叫我们卖了我们这几家的娃儿,那是他们想得美。”
苏恒听到这里,也是一阵动容。
不说别的,这三户屯的四户人家穷是穷,可穷得有志气,有骨气,且能做到如此抱团,在银钱的诱惑下不动歪心思,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苏恒压下心头那个哽咽,故作天真的问道,“姓孙的人家这么能耐吗?那个……臻秀恒山不是有管事的,为啥人家还要听孙家人的话?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老者的老伴儿见小孩子一脸天真,叹口气道,“唉,傻孩子,你知道啥啊?那个姓孙的……手眼通天哪。
他们家原本除了有几个臭钱,也没啥大能耐。可谁知道啊,这臻秀恒山要建村庄,还要建什么作坊,这么一来,那这个山的主人不得四下招人干活啊?
这不嘛,那山上大管事的就招了那个孙家王八犊子去了,他们家是近支旁支的,有不少轻壮男人。
去了臻秀恒山之后,因为都是能干活的好把式,有几个能说会道的,就被委派成了小管事的了,你看看,这不就让孙家耀武扬威起来了?”
老者老伴儿的话刚说完,那个嘴快的妇人又接过话茬道,“可不嘛,孙家这么一抖起来,那个老王八犊子就想仗势欺人要了咱们家的谢小妹。
我呸……个老不死的棺材瓤子,都快要入土的老王八了,净想着好事儿祸害人?你说他咋不死了呢?”
这妇人越骂越激动,越骂嘴里越没好话,当着苏恒这个“小孩子”的面,啥话都敢说了。
也许是这些穷苦人被生活压抑的太久了,也许是孙家的事儿让他们憋屈地无法发泄,所以苏恒这么一搭搭话儿,这些人就啥话都往外掏,也不管面前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了。
苏恒笑脸渐渐收敛,转头瞅着常明,意思很是明显,三户屯这事儿,如果常宁和常林不给一个妥善地处理结果,不给个说法,他可就要不给谁面子了。
常明头一次见到县主家这位整天吊儿郎当,笑嘻嘻,好似一点没脾气的小公子翻脸,登时心头就是一紧,赶紧低声道了一句,“这事儿,属下现在就去查。”
他等苏恒点头示意,这才转身而去。
三户屯四户人家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愤恨,都没在意常明出去干啥去了。
再说,常明在还是离开,跟他们无关,他们不会关心这些的。
苏恒打发走了常明,还要再聊几句,苏金秀和苏臻表情肃然地走出了谢家房屋。
苏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哭得狠了,抽泣着还没控制住情绪呢。
“姐,咋了?娘,我姐咋了?”苏恒见不得姐姐哭鼻子,霍然起身问道。
苏金秀摆摆手,“你姐没事儿,她……是替谢家小姑娘难受呢。”
唉……刚才她和闺女一进屋,好悬没被屋子里发霉的气味儿给熏吐了。
强忍着恶心,娘俩进了隔间,一看破板床上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就彻底地惊呆了。
破板床上的老妇人,还有里面缩在破被里的小姑娘,瘦得……简直就不像是个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