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现在斗兽仓就好像是一个达尔文主义的基因实验室。
拉美夫·尼克希也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而作为实验设计者的马舒鹦正在玻璃仓外不断地按着结束终章的快进键。
眼前的一切变得混乱而疯狂。
威尔特被镜头推动到了最为隆重的位置。他的金发在这个人群中显得额外有辨识度。
“是时候轮到英雄出马了?”马舒鹦不能给拉美夫·尼克希太多说话的余地。他在一开始就知道向心病植株对免疫细胞的耐抗性,为了验证这样的结论,他必须做出牺牲。拉美夫·尼克希在当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来自拉美夫家族,继承了他们家族最为优质的身体素养。要知道,一具具有优秀耐药性的生命体可以确保实验在正常的轨迹下平稳的发展下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得罪镜像区的长官拉美夫。
只要把她的记忆篡改了,让她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那么就不害怕这样的环节暴露了。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经过电子脑过滤过的脑内海马体竟然依然存在残留的记忆片段,甚至在外部环境的刺激下,原本洗净的内容还被颞叶皮质区重新唤醒。
现在他必须将原本既定的环节提前呈现了。
他拿起握在手间的麦克风,洪亮地说道“所有的绅士淑女们,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劣质基因所呈现的生命形式令人望而生畏。因此,我们有必要就在此刻做出决定。”
二层的灯光在地面移动,过了一会,落在了威尔特的身上。
现在,他站在临时搭建的狙击台,阿兹特克风格的红毯铺在地上,枪架上支起的是一只新式半自动狙击步枪。
他触摸了一下光滑透亮的枪身,想起了青春时在军旅的时光。那时候,他受到过专门训练,很快便掌握了精准射击的精髓、只需要一发子弹,他便可以轻松击中16米内的任意目标。通常可首发命中目标,并在一瞬间扭转战场局势。
“那么,借助曾经功勋累累的威尔特上校,我们将会在镜头下一枪击毙这些扰乱生命体未来的淘汰品,接下来,就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心致以威尔特上校最为崇高的敬意吧。”
疯狂吧!
在一群稚嫩的生命面前猎杀生命。这种强烈的冲击让全息人的自序器发起了共鸣。他们勾肩搭背地喧闹着,就像远古时期的狂欢祭奠一样。
除了拉美夫·尼克希与楼辙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在生命的时光中寻求着高涨的娱乐体验。
到了最后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便会在转播中波澜不惊地沉入所有人的记忆湖底,直到遗忘的程序降临。
“尼克希,你看看我的样子。”楼辙靠在碎裂的玻璃仓旁,盯着眼前绯色头发垂落的姑娘。
尼克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看些什么,楼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丑陋,胸口割裂的伤口虽然很深,但并没有多少的出血量。
“说不上帅气,但很是顺眼,可能你之前把自己说得过于丑陋了,现在我倒容易接受了一些。”她的眼前眨了眨。
“是吧。我就说,这幅模样不可能是短命的面相。”他会心一笑,望了一眼,闭上半只眼睛的威尔特。
他看起来相当的专业,这种几乎习以为常的事情,对他来说,甚至不用克服任何内心的障碍。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试试所谓的全息模式,已经开始厌倦这具破败的身躯了。”
楼辙握了握拳头,失落地说。
“携带有致病基因的躯体是不适合全息模式的。”尼克希必须告诉他实话,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命运不济才走上如今的道路的。
“你怎么知道?”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这也是为什么马舒鹦一直在寻找优质生命体的原因,等到身体出现异样的时候,进入全息化已经太迟了。所以,你看看现在把我们包围的新生代,他们从一出生就进入了全息化,就是为了预防到了发现致病的因子后,无法进入全息化的情况。”
“听你这么一说,如果我现在挂掉的话,其实也不算冤枉。”
不管是眼前的哪一种情况,他最终好像都会不留痕迹地消失,也许只有波段凌,这个永恒的存在,还留着一点关于自己的模糊记忆。好在心、肺、肝脏都还是健康的,如果幸运的话,应该会在某个愿意重生的陌生人体内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其实也不用太悲伤。我虽然一直渴望活下去,但我也曾想过,死亡才是自己最好的解脱。反正又没有人真正在乎过我。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对所有的个体来说都已经失去了价值。”
楼辙勉强地抬起头来“那你可不能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拉美夫·拉普特应该是你的哥哥,他还在镜像区等你回去呢。”
尼克希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她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仅存的家人了。
“你见过他?”
“是的。现在我也不可以死,他曾经帮助过我,是时候还一下欠他的人情了。虽然没能达成交易,但总归也能做成不太差劲的一件事。”
在掌心扶在膝盖的时刻,站了起来。
“那么现在,就让处决的枪声响彻劣质基因展览馆的上空吧。”
激昂的说词激起孩子们的阵阵欢呼声,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期盼。
不知道为什么,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些携带了劣质基因的个体就好像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其他生命遗弃了一样。
太糟糕了,不仅要忍受疾病带来的痛苦,在精神上还要承担起自身砥砺前行的重任。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便果断地绕过了尼克希所在的位置。
只要枪膛扣了上去,射爆玻璃仓的穿甲弹就会直接贯穿他的心脏。
也许,他已经洞见了未来了。他太天真了,还试图从马舒鹦的口中得知关于波段凌父母的下落。
“如果见到你的哥哥的话,记得替我问声好。”
他回过了头,露出了视死如归的微笑。
恐惧第一次席卷尼克希的心房。那个站在他眼前的男孩,身影变得高大。
现在他的手里右手握着本可以通向未来的照片,左手握着神武族的勾玉碎片。
他曾经苦苦地哀求过,但是神武极只是在昏暗的地下四层低下了头。
离开了神武山,他没有办法再次为眼前的少年做些什么了。
一切都会在此刻结束了。
“嘭!”走火的枪膛暴射而出,带着那粒夺命的子弹划过半片会场,划过马舒鹦狰狞的脸庞,划过潘德紧紧咬着的牙关,划过身为劣质品可悲可叹的生命回廊。
……
从二楼的位置传出急促的脚步声,波段凌取下了搁置在桌面的赛车头盔,关上大门的瞬间跑到潘德警官的私人停车室。
那里停有一辆碳黑车身的黑犀牛赛车,是潘德除了自己以外最为宝贵的珍藏品。
“启动!”
虽然波段凌的气并不丰沛,但是驱使这个家伙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立刻把油门拉到了最底部,在突破帘门的瞬间冲出了大道,往北部驶去,没有任何可以耽搁的时间了。
脑海里想起了柳在别离之际对她的嘱托
“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一定一定不能让他在全息世界死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丧失活下去的希望,欺骗她也好,让他爱上你也好,反正把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都用在他的身上吧。让他有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动力就谢天谢地了。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疾驰的车身在一瞬间掠过北区的交通干道。选股爱在她肩上的肩带都开始飞舞。
她的长发不停地飘动,只是把柳交付自己的一切当做生命中的新使命。
“只需要在等等我一下,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仪器表下的时速飙升到了120公里每小时,油门还在往下,覆盖在轮框上的热熔胎正牢牢地抓取的地面。
压弯而过的身影就像是无法捕捉的青燕一般,轻盈而飘逸。
车身的热气从排气管排出,热浪甚至晕开到了小腿的根部。
波段凌根本不在乎,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已经如视无物了。超越了生命本身了意义,她带着这副依靠自序器维持生命的躯壳,将果敢地站在一个男孩的身前,为他挡下那颗足以夺走他生命的子弹。
一股热血,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在她的胸膛鼓动。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让那些勇于卖命的男人变得尤为的浪漫与迷人。
她终于体会到了,只属于自己的男儿时刻。
飒飒的风阻拦在她的身前,在黑犀牛的夹持下,打转的刹车在整个广场飘逸。
他熄灭了自己身体上所剩不多的波导,在摘下头盔的瞬间,往广场中央跑去。
她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
时间的线条缝合在了所有人的主轴下。
枪响声贯入了还未奔入斗兽仓的波段凌耳膜。
带着一股惊呼浪潮,整个展馆沸腾了起来,她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绯红发色的女人,胸膛间布满了鲜血。
“尼克希!”怀抱着杀意的男孩,眼孔里布满了血丝。
“我是知晓卢恩文字的学者,所以对于死亡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恐惧。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如果要打碎镣铐的话,得前往矮之国。找回自己吧,然后守护好你想守护的那个女孩!”
在话音的最后,尼克希瞳孔已经涣散了。
威尔特的瞄准能力是一流的,只需要再开上一枪一切就都会结束的。
现在,他另一侧还未闭合的眼睛再次盯向瞄准镜的时候,目标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了。
他以为是劳累产生的困倦感,让他出现了眼花的错觉。
可是即便轻揉过后,在他窥探的那一刻,劣质品的脸部变得扭曲,原本寻常的身体像被一只巨龙缠绕一样,连同戴在手上的镣铐频频闪动。
不仅如此,超越生命体的自愈力开始稳定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口,现在,楼辙的精孔在感染了向心病后完全失控了,源源不断上升的波导从肌肤的表面溢出,连征收晶片都无法将他完全的限制。
“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这个家伙的转录链里真的存在有稳定诱发突变的遗传物质。”马舒鹦的表情变得非常地焦虑了。
……
孩子们的反射机制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频频后撤。
从顶部开始衍生出裂缝的玻璃仓在强大能量的席卷下纷纷散落。
“一定要赶得上呀。”四十公里外,刚刚穿过镜像区的银色身影,正全速往废品区所在的位置逼近。<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