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一边收拾着课桌，一边又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苏清涵，他若是真想的话倒也可以用诸如请教问题这些做借口跟苏清涵说上话，但后者那副认真的模样又让周阳不忍心打扰，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用顺其自然做借口安慰着自己。
上午有数学的三节连堂课，老师安排是第一节拿来讲新课，第二节则是习题课，第三节也是上午的最后一节则做一个随堂小测，看看大家对新知识的掌握程度究竟如何。
数学本来就是讲究系统性与前后连贯性科目，学得好和学得不好的差距十分明显，而且育英教授的数学课程比之于高考的标准要严上许多，难度大的也不止一点半点，周阳觉得凭自己这么蒙着头乱看对付对付前面的语文还可以，但放在数学这一科上面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就趁着大课间的时候向苏清涵请教道：“班长，咱们数学学到哪里了，今天要教什么？”
这是周阳回到班上以后对苏清涵说的第一句话，苏清涵并不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至少前两节课老师讲了些什么她是半个字都没有记住，她要么局一直埋着头看课本看练习册看工具书，要么就起身装作去卫生间实则是去洗一把脸调整一下自己。
她一直不敢看周阳，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想周阳为什么会回到学校还坐到了自己旁边，又会对她说些什么，苏清涵心中百味交杂，有含羞，有恐惧，也有隐隐约约只有她才知道的那种悸动，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在一起，逼迫着她摆出一张冷脸，像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
“啊…嗯。”听到周阳对自己说话，苏清涵整个人猛地一振，但她马上就镇定了下来，这时她才微微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周阳，却发现他眼眸纯澈，根本没有丝毫乱七八糟的坏心思，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你把书和练习册拿出来，我翻给你看，这样比较具体一点。”苏清涵放下手中正在演算的一道习题，语气轻柔地说道。
其实这个问题放在平时让苏清涵口头叙述也能说的一清二楚，但苏清涵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不自觉地就会浮现出今天早些时候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所以需要一点时间来平静一下心绪，理一理思路，再来她所说的也是实话，以前周阳的成绩就不算好，他现在落下这么多课，基本上就是从头开始学了，有书本做一个参照是最好不过。
“好。”周阳也没多想什么，在抽屉里翻了一阵，最后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练习册好像找不到了。”
“噢，好。”苏清涵的反应比刚才的周阳答应的还快，转过身偏下脑袋从桌上压着的一小摞书中将方才说的两样东西抽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随后身子往周阳这边靠了靠，先是翻到目录，葱管般的玉指在书页上轻点：“来，你看，数学基本上就分为代数和几何两个大板块，代数学到现在呢基本上短暂地告一段落了，今天是讲几何的内容……”
苏清涵偏头时扎在脑后的柔顺黑发就扫过了周阳的脸颊，带出一阵芳香，紧接着周阳又与苏清涵凑到了一起，玉音悦耳，幽香时闻，让苏清涵本来显得有些呆板无趣的平铺直叙都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这一章呢课本是讲正弦定理，这个又要联系到前面讲的三角形和函数的知识，比如三角形的基本性质、三角函数、三角不等式这些，然后课本上列出了这几个公式的变换形式，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需要在理解的基础上再去记忆，往深一些讲，还要注意三角与圆的关系……”
苏清涵娓娓道来，一边讲一边翻动书本，每讲道一处必然能快速准确地书本上找出与之对应的内容。
周阳看着苏清涵课本与练习册上工整清晰、字迹娟秀的笔记，心中不禁有些汗颜，他也是读过书的人，但自己的笔记与学习态度与苏清涵比起来差的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只可惜苏清涵虽然舌绽莲花，条理清晰，但她口中的“最基本”的东西周阳基本上都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听下来自然是云里雾里的。
苏清涵心里有些紧张，只顾着自己讲，抬头一看才发现周阳眼含迷茫，她心里暗暗惭愧，放缓了语速，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讲太快了，想着让你一下子全部弄懂……这样吧，你先看看我的笔记，着重看看我刚才提到的那几个章节，熟悉一下基本定理和定理的推导过程、函数的基本性质这些，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来。”
周阳点点头，接过笔记，心中很是复杂，苏清涵刚才的热情他是能感受到的，但是这种热情似乎永远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就好像一块漂在海面上的冰，很快就融化了。
都说字如其人，苏清涵的字乍眼看去是娟秀，但仔细一瞧，在这娟秀中又带着一点压抑不住的洒脱意味，每每一笔即将要扬出去时又及时收窄了。
周阳看了一会儿，随即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微微侧目看了苏清涵一眼，心想苏清涵该不会是随便拿了一本来糊弄自己吧。
在以前数学就是周阳学的最差的科目，他清楚的记得有几次考试他差点都没能及格，如今重头开始，按理来说应该是千难万难才对，但他这一路看下来却觉得十分轻松，那些公式与定理看一遍就能理解，就连笔记本上苏清涵分门别类摘抄下来的一些经典题目也是一眼就能瞄出答案，复杂一点的也只需要稍微想想就能有明确的思路。
被苏清涵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每一道题都有详细的解答过程，周阳也是先自己思考然后再将自己的思路拿去与解答过程相对照，对照的结果却是相差无几，甚至有些地方周阳还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巧更妙一些。
就好像那些奇妙的解题思路都不用周阳去想，而是当他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就自己蹦出来了一样。
“怎么了？看完了吗？”苏清涵感受到了周阳的目光，转过头来，心头却暗暗叹了口气，对于周阳的数学水平她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内消化这么多重难点知识。
莫说是周阳，就是换了她自己来也是绝对办不到的。
“你刚才指的那几个关键点，都看完了。”周阳如实答道。
一声不屑地冷哼从后排传来，赵倩吃着下楼买来的关东煮说道：“你就吹牛吧，清涵，我早跟你说过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做做样子，怎么可能真的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就是找借口想跟你说话而已，你可不能被他骗了，一不小心就沦为了他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