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三人再次围坐到桌边,顾天行喃喃道,“这么说,从二十五岁开始,黄婶就被心魔附身了。只是……”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魔界入侵凡界,按说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这两个时间点出入未免太大了。”
“也许都是真的。”杨幼薇缓缓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那时,魔界便开始入侵行动,只是近来才被众人发现。”
“不无可能。”顾天行道,看了杨幼薇一眼,也拿起茶杯,凑到面前时轻轻摇晃,仿佛在品鉴茶汤的颜色,状似不经意道:“你知道的,倒比我想象的多。”
杨幼薇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敖云一会儿看看顾天行,一会儿看看杨幼薇,他对人族的表情言语尚不能完全领悟,只觉得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想起来我从未问过你,既然不属于任一宗门,当时怎会在客栈里?”顾天行轻抿了一口茶水。
杨幼薇低头看着桌上空了的茶杯,不发一语。
“不想说?不敢说?不能说?”顾天行不着急得到答案,只试探着问。
“不、想。”杨幼薇像是从牙缝间憋出了这两个字一般,神情僵硬,看上去像是在极力忍耐情绪。
“那便罢了。”顾天行将自己手中的茶杯也放回到桌面。
刚才好像只是两人一起喝了杯茶。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不再,敖云便觉得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让他做不了一条简单的鱼。
对话结束后,杨幼薇回到自己的房里,没有留下来继续修炼。
顾天行兀自进入血凝石的空间,坐在灵泉边闭目思考。就算他再迟钝,也很难不发现,这些日子以来,杨幼薇的表现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根据系统的提示,她此时应该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但不论是领略剑神的剑意,与桃木剑共鸣,识别出心魔,还是用桃木剑克制,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接连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中不断上演,顾天行企图在其中整理出头绪。
他总觉得事情中透露着一丝古怪,却又说不出具体的原因。
也许就像拼图一样……他凝视着流动的灵泉水静静出神,不找到最后一块,便无法看到全局。
不论杨幼薇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至少她都没有伤害过自己。
想通了自己的立场,顾天行重又振作起来,开始吸纳充溢在空间中的灵气。
次日,敖云来找顾天行,按说黄婶家的事已经解决,他却还是感到有一股异常灵力的波动。
顾天行则原以为敖云感应到的是魔族的魔力,如今已拔除心魔,敖云却还能感到异常……他出门将目光投向黄婶家破旧的茅草屋,看来还有玄机。
我们继续追查黄婶家的异常灵力,会发现……
系统的电子音提示道:“你们去黄婶家追查,发现了灵力的来源。”
说了,又没有完全说。
……顾天行有点想要骂人。不过至少确认了他们如果前去,不会有生命危险。
叫上杨幼薇一起,三人再次去拜访黄婶——这次直接敲正门。
昨晚的沟通之后,顾天行与杨幼薇之间便有些尴尬的气氛,敖云这条鱼感受不到,顾天行却在这气氛里有点窒息。
既然自己在血凝石里将事情都想通了,还是不要留有嫌隙为好,顾天行思忖着,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小女孩的肩膀:“今天下山买串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杨幼薇瞥了他一眼,表情没有变化。
顾天行只好尴尬地摸摸鼻子。
“两串。”杨幼薇补充道。
刚还在心里吐槽小女孩难哄,这会儿听了对方的话,顾天行知道这是和解了,不禁有点高兴:“两串就两串,每天两串也没问题。”
杨幼薇“哦?”了一声,平静道:“我记住了。”
……
小白眼狼,顾天行腹诽。
三人转眼便到了黄婶家门口,顾天行上去敲门:“黄婶,在家吗?”
门内却没有回音。
三人对视了一下,顾天行便一用力,木门“嘎吱”一声便打开了。
只见黄婶瘫倒在床上的干尸边,右手牵着那干尸的手,左手则拿着一面小镜子。
敖云上前伸手探了探鼻息,又观察了一下黄婶的状态:“面容惊惧,应该是吓死的。”
顾天行无语。
昨夜他们只道是黄婶终于恢复了正常,拜托了心魔的控制,想来不会有事。却不曾想她毕竟是个普通人,原以为自己二十五岁,想来那时她的老父也尚未去世。
怎料一夕之间,便惊觉父亲已变成干尸,看镜子,才知自己也已风韵不再,而那殷切盼望的提亲,终究是不会到来了。
“种了心魔倒是活得有滋有味,离了反倒没了。”顾天行只觉世间的事反讽意味十足,看得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灵力波动在那。”敖云不解顾天行的意思,凭感觉找到了异常灵力的来源,“是阵眼,只是不知阵法的功能是什么。”
顾天行的视线投向敖云所指的桌底:“这山间烟雾缭绕,湿气估计不轻。昨夜我便觉得奇怪,为何黄婶竟能如此好地保存老伯的尸体。”
“你是说,这阵法是为了保持干燥,好让尸身不腐?”
顾天行对敖云点点头时,又不由灵光乍现:“黄婶被心魔附身之前,其父还未去世,恐怕是心魔画了此阵,保存尸身,它何必……”
也许,是别有所图。
也或许,是心魔寄居在黄婶心里,难免吸收了后者的思想,出于对老父深切的爱,才不由自主绘制了阵法。
顾天行不由感慨万千。
不过,既然心魔会设阵改变一定空间内的空气状态,也许也会其它的阵法。
顾天行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阵法一道本就复杂,虽也有不世的天才,可以根据记忆进行绘制,终究只是少数。
也许他带了阵法典籍在身边。
杨幼薇见状,转头吩咐敖云:“感受一下,房间里是否有什么与这阵法共鸣。”
敖云答好,依她所言禁闭双眼,放出自己的感觉。
原本遍搜房间无果,再三搜寻,敖云不禁觉得黄婶梳妆台上一个古朴的梳妆盒隐隐透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梳妆盒。”他将盒子拿起,递给杨幼薇。顾天行见状也站到小姑娘的身边。
“我来。”顾天行道,他们目前还不确定梳妆盒的内容,如果心魔设了其它机关,只怕小姑娘承受不住。
杨幼薇闻言拿着盒子,纹丝不动。过了一会,她才将盒子递到顾天行手里,但只递了一半,又停住了动作。
“一起。”她强调。
顾天行哭笑不得地答应。说小女孩年纪小,她的气质却很成熟,可若真说她懂事,她有时又显得幼稚而倔强。
两人一起打开梳妆盒,却见里面并无什么特别的机关,只是静静躺着一本传承典籍,阵法的设计与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