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乡道上,几辆闪烁警灯的警车,快速奔驰着。
在这几辆警车中间,有三辆车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其中两辆是没有警灯的军绿色吉普,还有一辆则是经过特殊加长的红白色救护车。
此刻,救护车上,刘母紧紧抓着刘父的手,小心翼翼向旁边一名白大褂医生询问:
“吕主任,能不能……再想办法让老爷子苏醒的时间,长一点?”
“三分钟,太短了。”
“小宗离开家四年多,就只回来过一次,还只待了半个月就走,老爷子,真的很想多看看他。”
“……”
被称呼为吕主任的白大褂医生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才回道:
“张姐,你的心情,我明白,也很理解。”
“但是很抱歉。”
“老爷子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期间还不断进行手术,三分钟,已经往最高的可能性说了,实际上,他可能支撑不到三分钟,甚至……你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吕主任,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听说您还是专门从省院调来的。”
“我求求您,再想想办法行吗?”
“只要能让老爷子醒过来,醒久一点,什么药我们都用,再贵我们也用,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就把房子给卖了,小宗这孩子,打小就和他爷爷亲,老爷子也特别的疼爱他,我真的想让他们爷孙两,再好好的见这最后一面,求您了……”
刘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要不是救护车内空间,全部都被仪器和病床占满了,她此刻估计真的已经跪在地上求吕主任。
“张阿姨,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泰山市院,早上和你们说的,是尽可能让老爷子醒上一小会吧,这个一小会,很大概率连半分钟都不到,而我们已经将这个时间,拉长到最高三分钟,你知道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吕主任,是全省乃至于全国这方面最厉害的权威医生,每天求着找他看病的人,能从省院门口排上几百米,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商界大佬!”
“可他在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就带着我们赶到这边来了。”
“还带来了大量珍贵无比的药剂。”
“随随便便一小瓶,都够寻常百姓家一年收入了。”
“你觉得这些最后是谁来买单?”
“都是国家在买单。”
“不可能让你们家来……”
“小冯,闭嘴!”
吕医生呵止住了坐他对面的年轻女医生。
而那名年轻女医生对此似乎有些不服,说道:
“主任,我又没说错!”
“冯素,你要是再废话上一句,我不管你是冯院的谁谁谁,从哪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身为医生,最重要的就是品德!”
“学艺可以不精,但是品德不能坏,医生面前,没有身份高低,没有代价如何,只有病人!”
“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堂课,也是最后的警告!”
吕主任说罢,看都不看年轻女医生,转而对着刘母道歉道:
“张姐,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
“但刚刚她说的一句话,是真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吕主任,您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们,是我婆娘不懂事,小姑娘说得其实没错,国家已经做到够好了,我们不能再得寸进尺,慧娟,就这样吧,老爷子能看上小宗一眼,应该也满足了。”
刘父将妻子紧紧拥入怀中,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着她不停流下的泪水。
“唉……”
吕主任看到这一幕,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身为一名从业多年的医生。
他真的理解刘母的心情,她这不是得寸进尺,她这是在渴求。
渴求能让即将逝世的公公走得安心一些。
可他真的尽力了。
医生,能和死神赛跑没错,能从死神手里抢人也没错,但终究不是神,没有所谓的超能力。
真正超出他们界限的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
滋滋滋~
就在救护车内气氛陷入死寂的时候,突然一阵失重感笼罩了每个人。
不过很快,失重感就又消失不见。
司机,很是老练的将车停了下来,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碍。
“什么情况?”
和吕主任坐在一起的一名青年医生,迅速询问司机。
“进村的路,被村民给堵了!”
司机回道。
“什么?”
刘父大吃一惊,然后连忙打开了救护车的车门,和刘母一同下车。
情况,确实如同司机所讲。
在这凌晨时分,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刘家村村口,此刻站满了村民。
只不过,与其说堵,不如说做是接。
对,就是接。
因为在看到下车的刘父和刘母后,那些村民便七嘴八舌的喊道:
“汉民、慧娟,不要怕,我们都是你们的家人!”
“汉民叔、慧娟婶,宗哥不在了,我刘建木就是你们另一个儿子,以后,我来负责给你们养老!”
“还有我,汉民叔,当年我落水,宗哥救过我的命,以后我也是您儿子!”
“汉民……”
“汉民……”
“慧娟……”
听着乡亲们这一句句朴素的话语。
在救护车上,看着穿满管子、即将离世的老爷子没哭的刘父,看着自家妻子哭成泪人都没哭的刘父,这一刻哭了。
他的嘴张了又张,想要对这些乡亲说些什么,却迟迟发不出声。
只能不停的抓着头发。
由着泪水,从发红又湿润的双眼,不停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