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据说是在帝姬府,陪着「重伤在身」的帝姬养伤,」秦明海心事重重地长叹一气,「但此刻,帝姬都不在帝姬府中修养了,他便也不可能此刻待在帝姬府中了。
「这就是我们所担忧的。计划为实施前,每一处拿捏不准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日后瞬间改变局势的变数。现如今,我们没掌握行踪的,就只有顾寒渊了。
「但愿……他在明日不会牵扯到我们的计划中吧。」
司马薇见自己的丈夫很是疲累,不打算再问些什么,随即屏退了左右,拿过一本书后,便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稍事休息了。「阿海,不管怎样,我都愿意陪你到最后。」
司马薇以为秦明海已然熟睡,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的耳边,低语着自己坚定的信念。而此时,司马薇也觉察到自己手上的禁锢随之紧了几分,像是在呼应她的誓言一般。
无论明日发生什么,我定不会将你一人抛在原地。
翌日,清晨到来的时候,为人们破除黑暗的,并不是每日常见的万丈金光,而是阴沉沉的乌云。它们杂乱无章地堆积在天空,将原本的耀阳遮蔽在身后,严密地阻挡着想要穿透的阳光。
天空的景象,如同它下方的天都城一般,已然充满了肃杀、阴沉和紧张的气息。出现在天都城北城门前的街道上的,赫然是一队排列整齐,手持兵刃,满目冰冷的铁甲士兵。
他们各个人高马大,穿着南周样式的军用铠甲,严正以待地守候在北门前,等候着专属于他们的信号。
而此时,天都城南城门前的街道上,也已然出现了秩序井然的两支手持兵刃的军队。赤红色和藏青色的铠甲,颜色分明地排列在街道上,如同河流一般,泾渭分明。
天都城内的百姓都像是提前预知到了这些一般,纷纷都紧紧关上了自家的房门,将自己还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也带回了家。私塾院中没有了往常的朗读声,街道上也不见了往日摆摊贩货的小摊小贩。
甚至是天都城内几家最有名的酒楼、客栈,以及胭脂水粉、布庄和钱庄,都纷纷关上了店门。平日里繁华的街道瞬间变得死气沉沉,如同疫病过境一般,人迹罕至,肃杀沉重。
「……吱呀。」
但有一家酒楼,却与现下的境况背道而驰,不仅打开了自己家的店门,还暗中打开了酒楼中的所有窗户。而在打开窗户的背后,都藏着两支或三支锋利又淬了毒的弩箭,和已然上好的弓弩。
赫连卿穿着浅灰色的长袍,趴在三生阁的屋檐上,用从秦明谦那里借来的长镜观察着下方的一举一动,手中则是握紧了与所有楼层都相连的铃铛线。
一旦这根线被扯动,三生阁内的所有人,将在第一时间,全部进入战备状态,用尽全力去阻拦涌向皇宫的叛军。
与此同时,皇城内,宫道上。
秦明岚和秦明谦,以及韩麟、独孤邺、林涵等人,皆是照常穿着朝服,走在去往明政殿的路上,等候着早朝的开始。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朝服下,都穿着各自的盔甲,带着各自的兵器。
「轱辘轱辘……」
马车一如往常地行驶在宫道上,快而不急地朝着明政殿驶去。
「害怕吗?」
忽然,秦明谦没头没脑地问了秦明岚一个问题,「阿岚,你可害怕?」
「并未,」秦明岚晃了晃手中的长剑,露出一抹冷笑,「倒是觉得头一回,有些兴奋。多少年了,东凌国还没碰见过这么赶着趟上来送死的,当真是……呵,活久见啊。」
「说得你好似活了有很多年一般,」秦明谦淡淡地瞥了弟弟一眼,不咸不淡地嘲讽着,「对了,父皇那里,你确定将消息传到了?」
「传
到了,是阿昭的明雨送的信,玄鸦暗中护送的,路上并未有人拦截,」秦明岚揉着身旁神情有些恹恹的大白虎,出声安慰着,「放心,你阿娘没事,你很快就能见到你阿娘了。」
「吼呜……」
阿娘不要我了吗……
「没有,」对小孩还是有些了解的秦明谦也跟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阿娘喜欢你还来不及,怎得会不要你?只是你阿娘现如今落入了贼人手中,你阿爹前去救她了。不用害怕,他们会回来的。
「反倒是你,今日又要辛苦你了。一会若是我们打了起来,你一定要先去护着那个坐在最高处,穿着黑衣服的人,明白吗?」秦明谦也不管洛白能不能听懂,只是一股脑地同洛白讲述着注意事项。
虽说,他平日里见洛白能听懂秦明昭说的一些话,可他不确定,这山君究竟是否能听懂他主人以外之人的话语。但现如今,已然来不及再寻找会同猛兽沟通的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愿,孤能赌对。」
很快,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明政殿侧殿,秦明谦将洛白和新亭暂且留在了马车内,秦明岚则吩咐玄鸦去往了明政殿侧殿的房梁上,观察皇宫内的一举一动,好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
安排好一切后,秦明岚和秦明谦这才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明政殿。此时的明政殿内,也充斥着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有将近三成的朝臣,还未出现在自己该出现的位置上。
而已然站在明政殿里的一些朝臣,也在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四周,掩耳盗铃一般地交头接耳着,仿佛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在秦明岚等人不经意间看过去时,还下意识地分了开来。
像极了国子监内被夫子抓到交头接耳、不认真听课的学生。
「鬼鬼祟祟的,定是有什么瞒着我们,」韩麟很没好气地低声同独孤邺咬着耳朵,「你看那一个个心虚的模样,定是夏博明打发来监视我们一举一动的,指不定这里就藏着什么传递情报的人。」
「那你还要同我这样说话?」
独孤邺低声嗤笑一声,白了韩麟一眼后,照常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等候着早朝的开始。韩麟则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不可思议地看着独孤邺,「……什么人呢这是!」
林涵也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将军,快把您脸上那一副表情收一收,莫要再露馅了。那些大人精如鼠,都不瞎的。」
说完,他也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自己的腰侧,以备不时之需。虽说武将上朝时,官服多为更为正式的猎装,但还是不允许携带武器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