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道乃是以精怪之身夺舍人族,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劫气缠身,我若是以素女万劫心经与其勾连,擒下他易如反掌。
名伶女心中幽幽想道。
在天性大多混乱疯狂、痴愚无脑的邪物中,名伶女绝对称得上是个异类。
而且这些邪神疯仙的力量本就来源于堕落与混乱,这才能无限制的疯狂增长自身力量。
是以名伶女虽有了不输于正常人的智慧,可却也失去了邪物的恐怖力量,所以才如此“弱小”,不比那些邪神疯仙,名伶女只有四境实力,除了具有某种程度的不死之身,她和邪物几乎没什么相同。
藤龙老道抬起根须密布的暗绿头颅,童孔宛如古木的年轮般,给人一种厚重古朴的岁月感,他凝视了名伶女良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怪他如此珍重,在和御火真君联手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火烧藤龙之后,再加上余禄没来之前的一场演武,他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演武机会,对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藤龙精怪来说,玄商墓冢中的机缘也是极为难得,所以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还是不了,素素姑娘另寻他人吧,老道若是对上素素姑娘,可是吃了大亏。”
藤龙老道笑呵呵说道,看上去宛如一位慈祥而和蔼的老爷爷,可在场诸位成名已久的真君却知道他的底细。
将覆盖方圆万里的苍莽山脉转化为魔道秽土,又以亿万生灵的血肉、魂灵、怨气为祭品,他才成功从一位大限将至的藤龙老祖夺舍转生为一位天资极佳、寿元充足的人族真君。
最后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以异类身份得到了天朝宰相赵伯仁的认可,受封镇国真君。
在部分心思深沉的人眼中,藤龙老道已被认为是赵伯仁亲手扶植起来的嫡系,因为那位被夺舍的真君也是个姬无神一般的人物,与赵伯仁这班人并不对付。
“藤龙前辈真是会说笑呢,一场演武罢了,有什么可吃亏的呢。”
名伶女捂嘴轻笑,眸光流转,宛如春水兴起波澜,倒也没有强求,强求也没用,而是挨个看向诸位真君。
众人大多眼神闪躲,眸光低垂,只有寥寥数人没有畏缩。
名伶女在琥七和余禄身上来回扫视了两眼,眼神犹豫、羞涩、纠结,一双素手将绢丝手帕绞成了团,就像是面对两个同样丰神俊朗的公子,不知该把象征姻缘的红绣球抛到哪边才好。
然而还不等名伶女开口,琥七就开口主动邀战了,他歪着脖子卡卡作响,跃跃欲试道,“名伶女,你那素女万劫心经确实诡异邪门,但我辈秉行白虎杀道,不应惧你这劫气缠身之法,不妨来试一试,看看可能够迷了我的眼。”
世人很少有人知道,琥七能够从市井中脱颖而出,靠得可不单单是那股敢打敢拼的狠劲,还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他打小开始,越是兴奋激动到浑身颤栗,一腔热血却越是冰冷,头脑越发理智,宛如冰心玉壶。
所以在外人看来,琥七厮杀起来状若疯魔,实则心中无比冷静,正合了“心有勐虎,细嗅蔷薇”这句话,因此琥七对于种种异常状态有着极强的抗性,和万兽真君那般庸人有着天差地别,再加上有着前车之鉴,他也知晓了名伶女的身份,心中已经有所提防,自当不会那样轻易中招。
名伶女闻言噗嗤笑了,如雨霁初晴,明丽不可方物,“行啊,素素巴不得能和琥七阁下切磋一番呢,毕竟诸位真君可都是对素素畏若蛇蝎呢。”
名伶女幽怨的看了众人一眼,虽然只是笼统一眼,余禄却感觉到她眸光中对自己格外注视,便垂下了眉头。
得到名伶女的答复之后,琥七却扭头望向了余禄,“关于承诺好的灵根,我已经为道兄想好了,是一枚七星西葫芦,可以接引西方白虎七宿的星光,无论是纳为己用,炼就星神之躯和星魂,还是每月凝结为一滴能够吞解真灵识念的星光深水,都是极好的。”
“我若是不幸落败,等出了真武斗场,道兄可凭着这道印记去寻我那等候的仆人支取灵根。”
余禄闻言怔了怔,没想到琥七对上名伶女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琥七倒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常人都说身死债消,可琥七知道此行凶险,却提前将事情安排好了,唯恐失信于人。
余禄有些感慨,至少他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心中突然有点希望琥七能够平安归来。
哗然声过后,牢房打开,琥七从中迈步走出,表情凝重,他明白名伶女虽然行为举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骨子里还是贪婪疯狂的邪物,若是落败,她断然会将自己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但正所谓人有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琥七也在摩拳擦掌,对于名伶女吞噬诸多真君后夺来的遗产垂涎不已。
名伶女之所以将素女万劫心经这门邪法修出了名堂,便在于她那相对意义上的不死之身,就像余禄在寻找西梁女国时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
不过琥七相信没有绝对杀不死的生灵,而白虎杀道最擅长的就是如何杀戮敌人,所以究竟是矛强,还是盾强,总要试过一场才知道。
余禄的本体还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琥七和名伶女的大战,而远在青丘仙乡的本源分身则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
青丘山腰,一处种满各式牡丹的小院中,余禄正端坐在布置有各类敛息、隔绝法阵的密室中,他早已托机关赤子将这所房子检查了一番,青丘山确实没什么蠢货,没蠢到在客房中留下手脚。
击退强敌之后,机关道主为了节省消耗以及尽快适应这具身躯,所以集合体意识再度陷入了沉睡,让机关赤子与余禄一同和青丘山的众人虚与委蛇。
毕竟剩下的不过是重建工作,虽然对于这群狐女是个天大的麻烦事,可对机关道主来说却是单靠本能就能完成的任务。
真就睡着就把钱挣了。
余禄心生羡慕,但也没有多想,开始默默念诵道经,去除杂念,天魔转经轮将他的悟性提高了就连天才都望尘莫及的高度,种种玄妙明悟如柳絮般拂过心头,一种即将蓬勃欲出的感觉福至心灵。
这和上次即将领悟出【养仙胎】时发生的情形一般无二,有此前兆,余禄知道距离领悟出下一门在道心种魔经内有所记载的仙术已经不远了。
随着不断念诵道经,余禄越发心如止水,平心静气,然后不疾不徐的取出天象擎世篇所需的宝物:
巴蛇胆一颗,玉液琼浆十壶,天苍仙酿一坛。
而所需的仪式条件也在拯救青丘山之后,圆满达成。
随着余禄念头落下,巴蛇胆等物悉数不见踪影,化做一股纯粹的力量,涌入到余禄的肉身中,无暇道心中的那颗极恶魔种得到滋润,开始微微起伏着,像是在进行呼吸一般。
象魔灵蕴也开始迅速增长,连着带动了余禄的修为也一同增长。
神话真身自动展现,原妙境形成的神话架构在其中不断得到优化,变得更加坚固,更加融会贯通,对肉身防御的强化也越发恐怖,被外力击破的可能逐渐微乎其微。
余禄默默体会着肉身的变化,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世界,没什么事比目睹自己一点点变强更令人高兴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余禄的神话架构逐渐从初级迈向高级,破绽迅速减少,肉身也逐渐笼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金光,明明是血肉之躯却开始有了类似于神铁仙金的光泽,不过比起那些能够打造仙宝的神铁仙金来说还差远了。
修为逐渐稳固在原妙境大成。
余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那些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字样:
【天象擎世篇】(大成)
晋级圆满所需满足条件:酒神酿八百坛;土灵珠一颗;拔除十八只地狱大蛇的毒牙;以纯粹的蛮力拖曳一方大陆;
功法效果:白象之力;六牙法相;负天之皮;牙上生莲;擎世;
【牙上生莲】:六牙白象的每根象牙顶端都有一座天浴池,每座天浴池中生有十四朵莲花。你能通过嚼食莲花来永久增强肉身的力量和防御,并且在吞噬一定数量的炼化之后,可在手掌、足部形成莲花纹,当莲花纹勾勒完整能够随即觉醒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天耳通、天眼通中的一种。
【擎世】:你能将肉身牢狱背负于己身,使其与大千世界连通,亦可耗费大法力和充足的阴阳二气使其显露于外界,但规则过于残缺的肉身牢狱可能会在显化之时导致崩溃。
又是增加了两个功法效果。
余禄默默想道,然后将它们的效果仔细看了一遍,嘴角逐渐展露笑意。
果不其然,和之前自己想的一样,无间神狱和那些肉身空间进一步发展就是转化为秘境,【擎世】便是转化过程中的“引擎”,使这些完全依附在肉身中的空间得以迁移到域内天朝亦或是域外虚空附近,成为能够显露于外的秘境。
再往下衍化,就是洞天福地、仙乡、大千世界……
至于【牙上生莲】和鹏魔浑天法先前获得的【啖龙】效果差不多,也就是说能够再多出一门六通来,正好莲花寺中有一池子的元魂莲蓬,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而且永久增强的力量和速度也变成了力量和防御,这应该是由于鹏魔和象魔的不同所导致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前面那些功法效果没有得到强化。
余禄摸了摸自己的储物空间,发现上次从莲花寺带出来的元魂莲蓬已经不多,再加上那个要拔除地狱大蛇的毒牙这个条件,少不得去一趟养龙井,他于是轻声一叹,打算着什么时候再回去一趟。
这时,天色已晚,余禄打开凋花轩窗,看着小院子里争奇斗艳的牡丹花,春风摇动花枝,抖落馥郁花香扑鼻而来。
青丘山又多是女卷,余禄不宜出门,这几天属实有点憋坏了,可又担心翡冷翠和众龙之乡的报复,需要避避风头,不得不待在此地。
余禄轻声叹气,伸出手指挨个点着,低声念出它们的名字,“赵粉、御衣黄、朱砂垒、青龙卧墨池、玉楼春……”
都是有数的名贵花卉。
“当当。”
院外忽的传来了敲门声,余禄表情一喜,还不等来人道明来意,余禄就已经通过他心通聆听到了对方的心思:
“余禄阁下对玉清气已经念叨了很久,等会一定会很高兴吧?咯咯~”
凌云终于把玉清气送来了!这下修行一气化三清(玉清身)的材料终于凑齐了!
余禄眉头舒展,至于那个筹划仙神余禄的条件,在借用禹皇开山斧屠杀仙龙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
不过若是拿本源分身来修行一气化三清这般了得逆天的仙术,余禄不知道到时候玉清身是本源分身的玉清身,还是本体的玉清身,若是前者那就亏大了,所以此法自然只能暂且搁置。
余禄推开门,将凌云引了进来,或许是她是前来送宝的缘故,余禄见到她就心情愉悦,于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做事干练的女子。
只见她削肩细腰,俊眼修眉,看向余禄时眸光熠熠,顾盼神飞,浑然不似女子,英美清丽,让人见之忘俗。
“余禄公子,你又用他心通偷听了!”
凌云修为远超余禄,早已臻至一境,轻易察觉到了他心通的探查,俏脸一僵,冷哼一声后嗔怒道。
“抱歉抱歉!方才只是想看看来者是谁。”
余禄尴尬万分的告饶,高挑修长的身躯微微弯曲,不让自己的姿态看上去那般居高临下。
凌云白了余禄一眼,不再多说,心中还有些羞恼,亏我刚刚还替你感到高兴!
“余禄阁下,这是承诺好给你的玉清气,您收好,若是没什么吩咐,凌云就先行告退了。”
凌云冷冰冰的说道,从称呼的转变上可以看出她这次真的是有些生气了。
余禄收过玉清气,毕竟是自己无礼在先,于是他留下凌云讲了一会儿域内的新奇事,让她消了气这才送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