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枫此前去林家提亲,除了爷爷和爹娘外,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旁人。
因此谢家其他人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他们几乎是与村里人同时知道谢林两家在议亲。
要说谢青枫和林依婉的事情,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传了小半年,谢家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有一种“终于定下来了”的想法。
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刘氏、或者说刘氏的装扮。
仅被人看到的,便是全新的银镯一对、银发簪一对、银戒指一对、银耳环一对,富贵的打扮让谢家的女眷们全都红了眼。
而在谢家人之中,又以二伯母田氏和三伯母吴氏为代表,展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田氏眼红刘氏的全套首饰,在家没少明里暗里与男人和儿子表达羡艳,并计划着,等今冬种菜的钱分下来之后,她无论如何也得买个银镯子,像老五家的那种雕花银镯!
她作为嫂子,手里也不是没有银钱,怎么可以输弟妹太多。
吴氏也眼红刘氏的全套首饰,并且当着刘氏的面表达了出来。
“哎哟,弟妹果然好福气啊,生了个会赚钱又会藏钱的儿子,刚分家便等不及给你添置了这么多的新首饰。
我还在想呢,如果咱家晚些分家,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伯母婶娘的,是不是也能跟着沾些光啊。”
吴氏话里话外,便是说谢青枫藏私又偏心,不给其他房的人得好处。
这要换做以前,刘氏一般是不接话的,笑一笑打个马虎眼,便将这件事情揭过了。
但也许是最近在儿子面前训话几回长了些硬气,又或者是吴氏羡慕又嫉恨的眼神给了她勇气,这次她没有躲。
“瞧三嫂这话说的,我家青枫的孝敬不是早已经给了么,整整一百两呢!
我这首饰便是用青枫给的分家银子买的,一百两银票给出去,人银楼掌柜的还倒找我八十多两。
我想着,这分家银虽不是天大的好处,但我儿今年才十六,给每个叔伯孝敬一百两银子,也委实不少了。
毕竟我有十多个侄儿,至今可什么孝敬都没收到呢,三嫂你说是吧?”
刘氏这番话连消带打的,将吴氏憋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前跟个鹌鹑一般胆小的刘氏,这才分家几天就在她面前抖起来了,若再多些时日,五房岂不是要飞上天去?
吴氏涨红着脸道:“你…你……
其他侄儿可没得家里供读十年,让他们去考个秀才功名。
若我儿是这个被家里一力供出来的秀才,那我定不准他分家,必得好好报答各位长辈,方才不负这份恩情。”
刘氏怼了第一回,这第二回合便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三嫂倒是想让几个侄儿考秀才,只是这文曲星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有些人倒是想考秀才,那也要能考得上才行啊。
再则,有件事其实我早就想与三嫂好好分说一下了。
我时常听你在村里与人说,你吃苦耐劳、省吃俭用供出一个秀才侄子,下半辈子便指望秀才侄子养老了。
三嫂,你说的秀才侄子是我儿青枫吧。
可我怎么记得,是村里的吴老先生见青枫聪慧,便将他带在身边,分文不收的给他做启蒙。
青枫六岁时,吴老先生觉得自己教不了他,便将他托付给了县城开私塾的文童生。
文童生见我家身为农户,怕我们因为没钱不送青枫读书、而耽误了一个好苗子的前程,所以免了青枫的学杂费用,每年只象征性的收一些粮。
青枫八岁时,被王夫子带入县学,第一年收了学费十两银子,是王夫子垫付的。
当年年末考试,青枫得了第二名,奖银十两,正好抵了学费。
从那以后,青枫再也没用过家里一分钱,每年甚至还能从学堂赚得一些奖银交给公爹。
若说他读书的花费,也就只五岁到八岁这几年的纸笔费用、以及这几年逢年过节的谢师礼。
三嫂,不若你同我说说,你是如何吃苦耐劳、省吃俭用的?”
刘氏这是彻底把吴氏的脸皮揭了扔地上踩。
因为以前青枫总是强调一家人要和睦友爱,不可多生事端,早些年她听到吴氏在外面说的话时只敢暗自生气。
现如今,儿子病好以后倒是跟换了个人似的,瞧着也不像是要继续忍耐其他几房人,于是刘氏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今儿她非得出口恶气不可。
吴氏被人揭了短,气得浑身发抖:“你!好你个刘氏,你这是要翻脸不认人是吧?
这么些年我们叔伯兄弟养着青枫,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就当以前的事情不存在了?
别的不说,只说青枫生病那两年,家里谁人不是没有任何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还大把花钱请大夫给他看病。
你现在说这话不亏良心吗?
我倒是要叫人来评评理,让他们听听秀才娘都说些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刘氏现在气势已经起来了,她呸道:“青枫生病那两年我听了你多少风凉话,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我告诉你,当初那些话就跟刀子一样刻在我心里,这辈子都不能忘,你若愿意,咱们倒是能一起回味一番。
再说那两年,若不是有我儿的秀才文书,夏收秋收的税赋如何能免?徭役如何能免?
凭你好大一张脸吗?
若不是我儿争气早早考得秀才名声,能不能挺过这两年还真不好说!
还有,咱俩好好的说话,你攀扯别人做甚。
别人可没像你一般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拿了一百两都高兴,都念我儿子的好。
哪里像你似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你叫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叫出谁来。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情的理儿牢牢攥我手里,谁来都没用。”
吴氏还想再说,却被刘氏抢白:“嘴巴长你身上,你想说什么我不一定能管得着,我甚至能够想到今天之后你在外面会如何编排我。
但看在妯娌一场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青枫眼瞅着就要跟依婉定亲了。
依婉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倒不用我与你多说了吧。
若你真敢说些她未来夫君和未来婆婆的闲话,那我为了以后着想,少不得也得跟她说清楚讲明白,让她知道我们五房这些年受的委屈。
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你倒是可以试试,你这隔房伯母的面子到底够不够大,值得让她忍上一忍。”
直到这时,吴氏才反应过来,刘氏收了林依婉当儿媳,那就是多了一座靠山!
以后五房,文有谢青枫,武有林依婉,她怕莫是再也难以占到一点便宜了。
想到这儿,吴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最终,她什么话也没说,一甩袖便走了。
只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恨上了五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