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最后一句话，截取下来，录到了手机里。
每当铺天盖地浓郁的悲怆要把她湮灭的时候，她就会戴上耳机，一遍一遍地听。
不能死。
她还有事情没做。
……
时闻野走出病房，宁牧尘等在外面，把监控录像递过来，“只有燕宁和邓为来过。邓为就只是过来送了叶南书的……遗物。”
叶南月态度转变太快了，这让他们生疑。
时闻野快速地看了监控，“遗物有问题吗？”
“没有。警方那边的消息，叶南书的遗物没什么有力的证据。”宁牧尘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老大，江川柏判不了刑。他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这会不会是……”
叶南月的脾性他们都了解。
邓为过来肯定告诉叶南月最终的结果。
这个结果，叶南月绝对不会接受。
这是她转变态度的原因吗？
她要亲自报仇？
冲到精神病院去杀了江川柏吗？
时闻野也想到了，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安排人保护她，明天回山庄之后，出行和访客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老大！”
时闻野心里很慌，说不出的感觉。
她明明已经不再一心求死，甚至还愿意和他开口说话。
可和她渐行渐远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等那个孩子满月，送她们母女去国外。”时闻野突然交代。
宁牧尘眉头一皱，“国外不安全。现在送她们母女过去，就是送她们去死。”
时闻野想到了那小小一团的婴儿。
她那么脆弱，睁开的眼睛，里面是最纯粹，最干净。
“老大，我们在国外的势力已经大幅度减少。盛家那边蚕食我们的遗留下的产业。送她们母女出国，时机没到。”
时闻野依然沉默。
宁牧尘提出两全办法，“在国内找个安全幽静的地方，把她们母女送过去。等到局势稳定，再把她们母女送到国外。”
许久，才得到时闻野的一个嗯字。
……
墓地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黑色的伞面上，又滚落。
叶南月站在相邻的两个墓碑前，静默地看着。
半晌，她才蹲下去，伸出手在擦掉墓碑上的水渍，露出叶南书那张年轻阳光的脸。
“南书，姐姐会替你报仇的。无论是杀你的，还是背后的主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没哭，声音也清清冷冷。
“三所高中都打电话来了，抢着要招你。”
“你网购的那个游戏机送过来了，我试玩儿了一次，没意思。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
“我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你居然网购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瞎买！”
“……你看到妈妈了吗？她很漂亮，喜欢穿素色的裙子，头发自然卷。”
“还有……”
说着，她视线艰难地转到另外一边，看着另外一个墓碑。
上面写着【爱女时意欢之墓】
时意欢。
她和时闻野从来没有讨论过孩子出生后叫什么，就连小名也没讨论过。
她总是宝宝宝宝地叫。
时闻野摸着她肚子的时候，喜欢叫乖乖。
原来……
他给孩子取了名字。
时意欢。
意欢。
叶南月用袖子擦掉墓碑上的水渍，“欢欢，欢欢……”
那个还没见过这个繁华世界的孩子。
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哽咽一声，眼泪砸下。
时闻野举着伞站在远处，看着叶南月在两个墓碑前，低声的说话，黑伞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从侧面只能看到她一下又一下擦着墓碑的手。
机器一样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看不下去，走过去，“该回家了。下次，我再带你来看他们。”
她才出院，本来应该好好在家里调养的，要不是她坚持要来，他不会同意下雨天出门的。
叶南月被他拉扯起来，强行带着离开墓地。
回到山庄，叶南月情绪低落，直接回了卧室。
时闻野揉着犯疼的太阳穴去了书房。
宁牧尘和余沦等在那儿。
“老大，头又疼了吗？”
“没事。我让你们查的，查了吗？”
余沦和宁牧尘对视一眼，皆不说话。
时闻野皱眉抬头，“报告拿来。”
他让人去验了江棠梨孩子和他的dna。
直接打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确认父女关系。
确认？
那个孩子是自己的？
说不清什么感觉，时闻野觉得荒唐。
他虽然有那一夜荒唐的记忆，可他心里一直都有疑问。
当初他让陆家解蛊虫的时候，就怀疑过江棠梨。
才让宁牧尘带江棠梨去源公馆，可惜陆元灵没有在江棠梨身上发现母虫。
是他怀疑错了吗？
江棠梨是无辜的？
正想着，余沦又递给他一份检验报告，“老大，我让医院那边做了大嫂孩子和你的dna。”
时闻野一听，手轻轻一拍桌子，“谁让你做的？”
“老大，你还是看看吧！”
时闻野没看，直接抓起报告扔进垃圾桶，“南月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用验。”
“老大！”余沦脸色有些难看，“当初盛叶出事，叶瑾正就和宋景杰联系过，要将大嫂送给宋景杰。”
“闭嘴。”
余沦没闭嘴，继续道，“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大嫂来帝都的时候，单独见过宋景杰。按照孩子怀孕的时间来算，孩子……”
“我说了让你闭嘴。”
“老大，检验报告上面写的很清楚，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砰。
一份文件直直砸向余沦，划过他的脸颊，擦破皮，鲜血沁出。
他终于闭嘴。
时闻野眸子瞪圆，咬着牙，“出去。”
宁牧尘扯了一下余沦，把他拉出去，带到花园。
“你明知道老大对叶南月的感情，还提这一茬。”
余沦烦躁的揉乱自己的头发，“老大明知道叶南月肚子里孩子不是自己，他还……”
“现在孩子已经死了，是谁的不重要。”宁牧尘打断他的话。
余沦愤愤不平，“江棠梨生的女儿是老大的，老大都不放在心上，还想她们母女送到国外去，让她们去送死。”
“叶南月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大的。老大还处处维护她，为了她连蛊……”
“孩子已经死了！”宁牧尘怒斥一声，“余沦，别说了。”
余沦深吸一口气，“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