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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回 暗中交易平祸事 千两白银滚滚来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人一家人啊!”

    县衙花厅内,冯峒干巴巴的笑声在一片互瞪的凶狠目光中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花厅上座,县令谢尚典谢大人用凉水浸过的丝帕捂着脑袋,双眼狠狠瞪着郝瑟等人,牙齿咬得咔吧吧直响:

    “简直是无法无天,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拖下去拖下去,全部重责六十大板!”

    可吼了半天,也不见身后的捕快有一人出列领命。

    “人呢?!都死了不成?!”谢尚典猛拍桌子。

    孙莽垂首,崔正偏头,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而其余一众捕快瞄了一眼对面的阵容,十分识相开始装蒜。

    “切,有本事你自己来和老子打,只会放嘴炮让别人帮忙还算不算男人?!”

    对面方向,郝瑟双手叉腰横立,三白眼倒吊,背后匪气滚滚,朝着谢县令呲牙咧嘴。

    而在郝瑟身后,尸天清身姿如剑,冷目如冰,全身散出寒霜之气。

    唯有一个文京墨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朝着谢尚典连连抱拳:“谢大人息怒,我等升斗小民,不知道规矩,还望谢县令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等一般见识。”

    “本官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怎么大人有大量?!”谢尚典移开脸上的丝帕,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吼道。

    那一个黑不溜秋的眼圈配着谢尚典的大红酒糟鼻子,视觉颇有冲击力。

    “噗!”旁边有围观捕快不小心喷笑出声。

    “谁敢笑?!”谢尚典怒发冲冠。

    “大人息怒、息怒,黄帝内经有云,气大伤身,大人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真是小人的罪过了。”文京墨又是连连抱拳,还不忘向旁边的冯峒求救,长做一揖,“冯门主,还请为我们兄弟三人说几句好话啊。”

    说着,便抬头定定看着冯峒,一双鹿眼中波光粼粼,犹如月下星湖。

    冯峒眼皮抽了一下。

    “尸兄,这文狐狸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旁边的郝瑟看得胆战心惊,小声问旁边的尸天清。

    尸天清眉头微蹙,轻轻摇头。

    “文公子不必行此大礼——”冯峒抖着眉毛扶起文京墨,“这可——折煞冯某了……”

    文京墨朝着冯峒绽出一个纯洁无垢的笑颜。

    冯峒咽了咽口水,嘴角肌肉微微颤动:“文公子,有话直说。”

    文京墨慢慢直起身,笑容一收,微蹙双眉,满面忧虑之色:“冯门主,这堕仙一案,困难重重——”

    “堕仙——”冯峒眉梢微微挑起。

    “怎么?冯门主还不知道?这为祸乐安县多日的蜘蛛精,就是万仙派的堕仙啊!”文京墨一脸吃惊看向谢尚典,“难道谢大人请冯门主之时,未曾将案情告诉冯门主?

    冯峒神色一顿,面容瞬时涌上恼怒之色,瞪向谢尚典。

    “咳,那个……”谢尚典用丝帕捂住半张脸,“本官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什么蜘蛛精是什么堕仙的……”

    冯峒面色隐隐发青,望向文京墨:“确定是堕仙?!”

    文京墨一脸无辜点了点头。

    冯峒皱眉,狠狠瞪向身后一个跟班:“为何此等大事竟无人上报?!”

    身后跟班吞吞吐吐:“之前死得都是些鸡啊兔啊狗啊的,兄弟们便没在意,直到今早死了一个打更的,才……”

    “一群废物!”冯峒怒喝。

    跟班立即跪地告饶:“是属下办事不利,求门主饶命啊!”

    “滚下去!”冯峒一拍桌子。

    那个跟班立马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花厅之内一片死寂。

    谢尚典手捂着眼眶,看着怒气冲冲的冯峒,刚刚的嚣张气焰早就灭了干净,缩在椅子里一声也不敢吭。

    一众捕快也是我瞅你、你瞅我,噤若寒蝉。

    “文书生——”郝瑟凑近文京墨,悄声道,“这冯峒真不知道这事儿是堕仙干的?”

    文京墨微微侧目,嘴角勾起:“聚义门耳目遍布天下,素有六眼八耳之称,你说他知不知道?”

    “那……为啥子……”郝瑟抓头。

    “一丘之貉。”尸天清突然蹦出一句。

    “诶?”郝瑟更是一头雾水。

    可冯峒后面几句话,立即令郝瑟明白过来。

    “谢大人,这堕仙作案那可非同小可,仅凭冯某一门之力怕是难以应付啊!”冯峒起身向谢尚典道。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谢尚典立时就急了。

    “怕是要立刻飞鸽传书请乌门门主许良山回来帮忙!”冯峒道。

    “那好那好,快飞啊!”谢尚典跳脚道。

    “只是……”冯峒显出为难之色,“乌门中人武艺超群,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比我风门中的这些虾兵蟹将,要请他们的话,谢大人之前给的一千两银子,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啊!”

    卧槽!坐地起价!

    果然和文狐狸是一丘之貉!

    郝瑟脸皮隐隐抽搐。

    “那、那你们想要多少?!”谢尚典抖着嗓子问。

    冯峒伸出五手指。

    “再加五百两?”谢尚典两眼瞪圆。

    “五千两!”冯峒道。

    “嗷!”谢尚典嚎叫一声,扶着脑袋瘫在了椅子上。

    还有一个差点昏倒的人,就是郝瑟。

    五、五千两?!

    郝瑟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觉得因为五十两酬金就傻呵呵乐了一整天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棒槌!

    这家伙太黑了吧!

    郝瑟望向文京墨。

    而文京墨却是没有功夫看郝瑟,此时的文狐狸正在和冯门主眉来眼去。

    但见冯峒定望文京墨,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尸天清。

    文京墨微微一笑,向冯峒一抱拳,然后双手顺势向下一分,显出一个外八字形。

    冯峒眉头一皱,用三根手指抓了抓鼻子。

    文京墨轻轻摇头,用手掌在空中扇了扇风。

    冯峒顿了顿,瞪了文京墨一眼,又向瘫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谢尚典道:

    “冯某知道谢大人乃是勤政爱民的好官,两袖清风,清正廉洁,怕是一时凑不出这些银子。这样吧,冯某就只收一半,余下的两千五百两银子,就当是冯某孝敬大人的,谢大人用这些银子多买些补品补补身子。”

    说到最后,冯峒向郝瑟、尸天清和文京墨方向望了一眼,又恭敬道:“还望谢大人卖小弟一个面子,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这三位兄弟了。”

    诶?

    听到这句话,郝瑟险些跳起来。

    而谢县令大人则是真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喜大叫:“行行行,就两千五百两!至于殴打本官之事——本官大肚子能撑船,不计较了!”

    “多谢大人!”文京墨立时躬身施礼,提声高呼。

    郝瑟和尸天清对视一眼,也垂首抱拳。

    “大人果然宽宏大量!”冯峒也高声赞道。

    谢尚典不禁得意起来,拍着肚子摇了摇圆球一样的身形,突然,神色一肃,道:“啊呀,说了半天,这堕仙的案子到底咋办啊?”

    “大人莫急,小生已有对策。”文京墨上前一步恭敬道。

    “好好好,快说快说!”谢尚典落座,一副聆听之状。

    文京墨清了清嗓子:“堕仙作案,皆是午夜而出,因此,为保证百姓安全,还请大人下严令行宵禁,入夜之后,所有百姓必须门窗紧闭,不可踏出房门半步!”

    “对对对!”谢尚典连连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是总这么躲着也不妥啊,总要想法子将那堕仙抓起来方无后顾之忧啊。”

    “大人所言甚是!”文京墨抱拳,“只是这捉拿堕仙之事,怕是就要劳烦冯舵主和聚义门的好汉了。”

    冯峒上前一步,抱拳道:“冯某义不容辞!”

    “冯门主有何高见?”谢尚典追问。

    “冯某早有计策。”冯峒侃侃而谈,“入夜之后,就由我率领风门门徒及诸位捕快散布全城巡视,三人一队,每人皆携铜锣焰火在身,且每队人相距不超一里,若有异动,便立即鸣锣燃放信火,到时,距离最近的巡防组便可立时支援,将那堕仙一举拿下!”

    “不错不错,听起来很是稳妥!”谢尚典连连点头。

    “可是冯门主,如此对于巡防的弟兄们来说,是不是太凶险了?”孙莽问道。

    “放心,聚义门有专门对付堕仙的装备。”冯峒自信满满道,“到时每人配备一套,定保性命无忧。”

    此言说完,众人才把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郝瑟听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儿,不由回头看向旁边的尸天清。

    尸天清眉头紧锁,眸光沉黑,不知又在想什么。

    郝瑟又将目光移向文京墨。

    而文京墨此时恰好和冯峒对视一眼,眸光高深莫测。

    郝瑟顿时灵光一闪,回过味儿来。

    先人板板,冯峒居然花了两千多两银子的巨款为我们解围……

    为啥子?

    莫不是——

    上次被尸兄打过之后脑袋进水了?

    *

    “郝兄的脑袋才进水了吧。”

    寅宾院内,文京墨一脸不屑横了郝瑟一眼。

    “哈?”郝瑟额角一跳。

    “聚义门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尸天清垂眼道。

    文京墨眯眼一笑,低头喝茶。

    “哈哈哈哈,尸兄弟说的好!”

    门外传来一声大笑,冯峒大摇大摆走进院子,坐在文京墨身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尸天清一敬,“这两日,还要仰仗尸兄了!”

    尸天清和郝瑟不禁一怔,同时转头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抿了口茶:“适才小生已和冯门主说好了,这两日我们就与冯门主一同行事,事后,冯门主愿意将酬金与我们五五分成。”

    “五五分?!”郝瑟大叫腾一下跳起身,惊喜大喊,“那就有一千五百两?!”

    “是一千二百五十两!”文京墨一把将郝瑟给按回了座位。

    “好多钱啊!”郝瑟愣愣眨眼,“可是……你啥子时候和他——啊!老子知道了,就是你们两个在那瞎比划的时候?!”

    郝瑟回忆起之前文京墨和冯峒二人的那一番“哑语”对话,恍然道。

    文京墨微笑,冯峒点头:“郝兄弟好眼力。”

    郝瑟抹了抹头上的汗,忙给文京墨添了一杯水。

    “聚义门门徒众多,为何要我等帮忙?”尸天清皱眉问道。

    此言一出,冯峒不禁一声长叹:“尸兄有所不知啊,小弟风门的这帮小弟,都只会些花拳绣腿,平日里吓吓人还行,若真遇到高手,怕是不堪一击啊!”

    说着,就一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尸天清。

    郝瑟又回想了一下之前冯峒一众被尸天清胖揍的剧情,顿时了然。

    原来是花巨款抱尸兄的大腿啊。

    “为何是两日?”尸天清又问。

    “许良山两日之后就可赶回乐安县,到时这捉拿堕仙的烫手山芋,自然就要撇给他了。”冯峒笑道。

    “两天啊……”郝瑟抓了抓头发,一脸担忧看向尸天清和文京墨,“行吗?”

    尸天清面色沉凝,默不作声。

    文京墨微微一笑:“郝兄,你可还记得那堕仙如今是几日做一次案?”

    “三日!”郝瑟举手答道。

    “那打更的老汉是何日死的?”

    “昨晚上!”

    “那下次犯案又是何时?”

    “呃……”郝瑟扳着指头算了起来,“今天一天,明天一天,后天一天……这就是三天,应该是后天午夜!”

    “后日清晨,许门主就回来了!”冯峒信誓旦旦道。

    郝瑟三白眼闪闪发亮:“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两日,堕仙出门作案的几率甚低,我等只需做做样子巡视便可。”文京墨用手指敲着桌子道。

    “哇塞,只要在街上遛弯两晚上,就能赚一千两百五十两银子啊……”郝瑟一双三白眼弯成了一双月牙。

    “堕仙当真不会出现?”尸天清猛一抬头,哑声问道。

    文京墨手指顿了顿,沉吟片刻,望向冯峒:“尸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冯门主,你所说的那套专门应对堕仙的装备可曾备好?”

    “放心,抱在冯某身上!”冯峒自信满满道,“绝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