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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下半日,夏昭衣都在衙门,没有出去。

    自来衡香当天遇上飞霜阁之事后,她便开始和各路人马牵扯,奔波于衡香各处。这一日一日,外地送来的信件已累如小山,一直在齐墨堂和知语水榭。

    夏昭衣在正午检查完小刀尸体后,遇上廉风书院赶来禀报赴世论学辩学胜负的士兵,她想想,便干脆在衙门办公好了,如此可以最快时间得到各路信息。于是,她令人去齐墨堂和知语水榭将这些时日的所有书信取来。

    一整个下午,无数士兵进出往返,带信走的,送信来的,脚步疾乱。

    一直到天黑,大盏大盏的莺时桃月灯盏高亮,夏昭衣的笔端还未休。

    屋中除却她,还有詹宁和随书信一起过来的管驰、范宇以及梁德昌。

    有他们四人协助整理信件,效率要高很多。

    夜色越来越浓,风忽然变大,窗扇被拍至墙上,“砰”的一声巨响。

    夏昭衣抬头望去,詹宁一步过去,就要关门。

    “不用关。”夏昭衣说道。

    詹宁回过头来。

    “稍稍固定即可。”夏昭衣说道。

    “是,二小姐。”

    詹宁将窗扇固定住,窗外大风阵阵吹来,堂内清茶灯暖,窗外虫鸣鸟啼,夜色却似更静谧。

    詹宁固定好窗子后,回来给夏昭衣换茶。

    绿茶嫩叶如尖尖小舟,茶香冲起,四溢满屋。

    夏昭衣侧头看向盏中茶叶。

    这些皆是熙州送来的明前茶,她今日才拆,都是一等一的好茶。

    乱世日下,能在衡香喝上新鲜的明台县明前绿茶,是件极难求的事。

    与绿茶一起送来的,还有几个收购大单和钱庄兼并的消息。

    现在夏昭衣在回得书信,也是这一批。

    晚风送凉,让她思绪变得更清明,只是写着写着,她时常会停下。

    詹宁是个藏不住好奇的人,终于问出口:“二小姐,年初在熙州布得局,是不是出问题了?”

    夏昭衣笑了笑,道:“出问题是自然,不出问题才是反常,才有妖。”

    “那,是什么问题呢?”

    见他满脸求知,夏昭衣笑道:“阳平公主当初强买强卖,低价收购产业,再以高价售出,此事在她被李据重罚之后,竟未休止。河京权贵们大有人效彷,不敢如她那般明目张胆,但暗地里使坏的无处不在。现在,有人盯上了我在河京的乃骏酒楼。”

    “呀!二小姐在河京还买酒楼了?!”詹宁说道。

    “你所捕捉得重点,便是这个?”夏昭衣笑容变明艳,“怎不想想,如何处理呢?”

    “嗯……那,盯上酒楼的人,是谁?”

    “这种事,怎会由盯上得人出面?身份必然也是保密的。”

    “也是……哎,这可真难,不过可气得是,于二小姐而言,这酒楼其实可有可无。但定真有不少人就赖着这一份铺子过活,如此被巧取豪夺,日后可怎么过呢。”

    “是啊,很可气,”夏昭衣一笑,“所以,我们让这人有个恶报,你看如何?”

    “恶报?”

    “便让这酒楼由他轻易夺去,我们再在酒楼的关系网上做点手脚,令天荣卫的暗哨们查到这酒楼关系不比寻常,以李据那心性,此人恐怕便要……”

    “绝妙啊!”詹宁眼睛大亮,“二小姐,这招着实狠!”

    夏昭衣笑了笑,咬着笔杆,明眸看向手边尚未处理好的其他信件。

    截至目前为止,她共回了二十七封信,二十七封信中,几乎每封信都有这样那样的被欺凌霸凌和不平之事。

    她看着这些还未处理好的信件,却不知这其中又有多少。

    夏昭衣继续回信,回来得士兵渐渐变少,距离上一个送来廉风书院消息的士兵,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詹宁过来再换新茶,忽听得外面响起久违的“报”字。

    一个士兵快步进来:“二小姐,是徐管事差我来的,他说,有一名学子失踪了。”

    詹宁皱眉:“学子失踪,为何要报到二小姐这?”

    管驰在另一张书桉后抬头,说道:“是东平学府的学子吧?”

    士兵点头:“正是!”

    管驰看向詹宁:“这几日,我和范宇、梁德昌每日都在知语水榭研究兵阵,我们同徐管事便也走得近了。徐管事在衡香专替二小姐盯人和布线,每个东平学府的学子名册,徐管事每隔三日便要核查。”

    “失踪的那人,叫什么?”范宇问道。

    “姚臻。”士兵道。

    夏昭衣一顿,低低重复:“姚臻?”

    “是他?!”詹宁也认识。

    那日,姚臻、许席一、郝伟峰和董延江在前衙写文章时,还是詹宁收得纸。

    夏昭衣看向詹宁:“你去找高舟,让高舟派些人手出去寻他。若是再没有,就去找刘县丞和赵县尉。”

    “……那个尿裤子了的刘县丞?”詹宁皱眉道。

    “好歹是个县丞,多少有点刑讯和刑侦能耐,如今让他找人,在他看来或是个机会,他应该会好好表现。”

    “嗯!”詹宁应声,“若是不好好表现,那就让他好看!”

    詹宁和士兵一起离开。

    一阵困意袭来,夏昭衣抬手端茶,慢慢去饮。

    范宇道:“二小姐,便先休息吧,这些信,也不急于一时。”

    夏昭衣澹笑了下,道:“我前些天成日在外乱跑,难得静下心看信回信,我便一鼓作气,全看光吧。”

    范宇只得轻叹:“二小姐,辛苦了。”

    时间缓缓过去,待外边敲响子时的梆子,夏昭衣终于将最后一封信回完。

    她放在烛台上烘干墨迹,再装入信封,抬头却见范宇等人齐齐趴着,皆睡着了。

    夏昭衣无声起身,没有出声惊扰他们。

    门外站守的士兵乃刚换班轮替过来的,夏昭衣令一人去准备马车,待人过来后再把范宇他们送回知语水榭。

    晚风越来越大,院中的石台灯烛火幽微,夏昭衣轻轻打了个哈欠,朝最近得侧门走去。

    走着走着,夏昭衣渐渐停下脚步。

    远远的,她看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站在路旁的秋盈庭灯下,背影清瘦,宽肩瘦腰,正站在靠近侧门的小路上,微微仰着头。

    因他背对着她,她不知他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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