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丁被押回衡香衙门，王丰年同去，徐寅君和几个家仆将康剑扶上一辆轮椅，推着他也一并去了。</br>夏昭衣没有跟去，她去水榭里的药阁取了一瓶膏药，让詹宁拿去给舒小青，再送舒小青回齐墨堂。</br>才离开没多久的王丰年忽然派了一人回来，问夏昭衣要不要去屈府，将沉谙一并押去衡香衙门。</br>夏昭衣想了想，道：“差人去问沉谙吧，他想去衙门便去，他若不愿意，便作罢。”</br>派回来得手下困惑，确认一遍：“大东家，去问沉谙，还是问王总管事？”</br>“问沉谙。”夏昭衣道。</br>“是。”手下转身离开。</br>管驰，范宇，梁德昌三人自地图上抬起头，朝夏昭衣看去。</br>夏昭衣轻敛眉，回看向他们。</br>“二小姐稍后还要去城外恩义公那看兵马，”梁德昌道，“都说天荣卫正将陆明峰比狗皇帝还忙，日理万机，可我看二小姐也没差别了。”</br>夏昭衣轻笑：“不忙，相比起我，王总管事眼下是最忙的。”</br>“听说王总管事，是二小姐从路上捡来得？”管驰好奇。</br>“是他太出众，才让我在那么多人里面相中了他。”夏昭衣笑道。</br>“二小姐太厉害了！”梁德昌竖起大拇指，“这话我一定要转说给王总管事听，他不定要多开心！”</br>夏昭衣看了看窗外天光，道：“不早了，我是要出发去城外了。”</br>“肯定很热闹，我们也想去了。”范宇低低道。</br>“欸！正事要紧，我们也有我们的忙活。”管驰道。</br>“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今后必将捷报连连！”梁德昌充满信心地说道。</br>夏昭衣笑道：“真正的大热闹，在你们笔下的行军图上。”</br>·</br>时近暮色，天上云海忽然变多，旷野上的风也变大。</br>陈西华等人精疲力尽，齐咏一直在马车上，不愿下来。</br>再有士兵上前喊一声“报”，所有军官们都已麻木，很难再有波澜。</br>只有职方长史和左吏们在焦头烂额，一遍又一遍统计人数。</br>就如齐咏所说，对方是老鹰，他们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兔子，对方高兴起来，想打谁就打谁，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只能由着他们肆意。</br>而扭转乾坤的唯一办法，就是直入衡香，把被突袭战变成正面歼灭战。</br>又一批人数被报上来，职方长史一声长叹，又没了三百人。</br>在纸上算好总人数，职方长史忽然一顿，目光浮起一阵迷茫。</br>左吏注意到，小声开口：“大人？”</br>“不对啊。”职方长史喃喃。</br>“呃，哪里不对？”</br>“这……”职方长史看向来报人数的兵卒，“也没有尸体，对不对？”</br>“对，没有尸体，都是被捉走的，还有就是……轻伤。”</br>“糟了，糟了！”职方长史惊道，“所以对方不是几千兵马，他们拿了我们的兵马去当他们的兵马后，他们的人数一下子就多了，而此消彼长，那我们……”</br>那他们就连最后的优势都没了！</br>众人皆一愣。</br>“可是，都跟我们一个兵营里出来的，再来打我们，那不就是叛徒了吗？”有人道。</br>“都要死了，谁管这么多？”职方长史说道。</br>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无言。</br>“我这就去禀报将军！”职方长史叫道，把纸笔交给左吏，跑去坐骑，翻身上马朝前面追去。</br>夕阳余晖在天边做最后一场狂焰，亟欲燃尽，大地披上一层橘色衣裳，茸茸的草地上，棵棵青草皆在发光。</br>衡香府出现在视线尽头，巨大辽阔的城池，往外延展而出的城郊村庄点起错落的灯火。</br>职方长史拼尽全力赶来，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忽然傻眼。</br>天边列着四排长队，不到三百人，为首在前的是个少女，离得很远，但可见其身姿挺拔削瘦，马背上成一道风景。</br>陈西华勒马，没有再往前。</br>齐咏听闻车外动静，掀开车帘投目看去，顿时皱眉。</br>那四排长队并非都是骑兵，还有两排共百来人站在地上，看身上所穿盔甲，可不就是他们被掳去的兵卒！</br>“军师！”一个士兵从前面跑来，“将军请您过去！”</br>齐咏容色绷紧，掀开车帘下去。</br>“将军。”齐咏执着羽扇，抬手一揖。</br>“定鑫，你快看！”陈西华道，“这是何意？”</br>齐咏看去，艰难道：“或者是……杀给我们看，立她军威，挫我士气。”</br>“可恶至极！”陈西华大怒，“这世道怎变如此，容她一个女子放肆！何庆，你立即差人上前叫骂，问她后边那些兵马可还是不是男人，听她一个女子差遣指挥！”</br>“将军！”齐咏忙道，“使不得！”</br>“那你说如何？”陈西华叫道，“不然，我们现在便冲上去，不是说正面打一场吗？这区区三百人，何惧？”</br>他的话音刚落，对面有一人策马而来。</br>“将军，有人来了！”一个副将叫道。</br>陈西华忙看去，高舟在他们四十步外勒马停下，扬声叫道：“为首将军，你是何姓氏？”</br>陈西华正要说话，齐咏阻止了他，看向陈西华手下相对而言较斯文的一名副将。</br>“颜副将，便由你前去吧。”</br>颜迅点头，策马朝前。</br>高舟上下打量他：“这位将军姓什么？”</br>“我姓颜！”</br>“在下姓高，乃夏家军左卫营郎将！”</br>“你有何事？”</br>“我家二小姐差我前来问你们统帅，可否要做一笔买卖！”</br>“买卖？”颜迅皱眉，转头朝后面的陈西华看去。</br>陈西华不解，看向齐咏。</br>“问他什么买卖！”齐咏叫道。</br>“什么买卖？”颜迅大声问。</br>“俘兵买卖！”高舟说道，“我们手上有尔等俘兵八千三百一十二人，一个俘兵十两银子！”</br>颜迅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br>后边的陈西华和齐咏，还有一众副将也都傻眼。</br>“他，他刚才说要把俘兵，卖给我们？”陈西华说道。</br>齐咏没回答，眉头紧皱。</br>“八千三百一十二人，那就是……八万多两！”陈西华叫道。</br>“买是不买？”高舟道，“眼下卖十两银子，过几日，可就成倍的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