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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刚过,城南都卫府的士兵们忽然冲到街上,他们手里拿着一叠又一叠告示,到处张贴。

    待士兵们一走,登时一群人围去。

    衡香眼下最不缺得便是识字之人,一时间,每一条长街上,各个告示前都有人在念字。

    告示上说,若无特殊需要,尽量减少出城。

    廉风书院的赴世论学将于四月二十五日重启。

    城内城外各大关卡不撤,持续到四月二十日。

    入城出城需去设置的共三十个“出入点”,领一份通行印纸。

    在此期间,非衡香本地人士入住客栈,食宿全免。

    每日酉时,官衙门前宴请四方文人,凭入选的文章和诗词入席。

    这份告示一出,笼在衡香头上数日还有各方文人心头的那阵阴云像是刹那被驱散。

    “是真是假?外来者入住全免??”

    “这每日酉时大摆的宴席,与入住廉风书院的文和楼异曲同工之妙呀!”

    “为何四月二十五日重启?为何是四月二十日撤关卡?”

    “这不知,但还是可以出入城门的,不过复杂了一些。”

    ……

    众人议论开,杜轩混在人群里,左右望了下,他高声叫道:“好!不亏是夏家军,阿梨姑娘不亏是忠烈之后,此举尽得民心,赵慧恩和仇三明掀乱一地的烂摊子,他们在一点点收拾呢!”

    “是啊,这可是夏家军!”

    “那日在廉风书院前有幸得见他们的英姿,我也跟着下跪了。”

    “真好,苍天有眼!”

    “据说那晏军也很神勇,”杜轩对旁人道,“那晏军首领不知是谁,我今早有幸瞧见,哇!天神下凡呐,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朗月清风,俊美清华,他跟那阿梨姑娘可真是天生一对!”

    “真的这么好看吗?”

    “有这么夸张吗?”

    “我知道他是谁,云梁沉家,他便是当年那个沉冽!”

    “啊!那个背信弃义,在醉鹿将他两个舅舅的手指头给当街……”

    “怎么可能!”杜轩叫道,“他若真是那样的人,还来保咱们衡香吗?他是真好看,太好看了!好看的人没有坏的!”

    “可我听说绛眉长得比天仙还好看,却是个逼良为娼的牙婆子呢。”

    “是啊,这两日满城风雨,绛眉那女人蔫坏蔫坏的。”

    杜轩快要气死:“你们是脑子蠢钝还是心眼太坏,拿绛眉那样的坏女人跟保你们安宁的沉冽相提并论?!我看你们才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哎,这个人怎么骂人的啊!”

    ……

    眼看局面失控,杜轩气得想上前跟那几个和他一直唱反调的人撕脸皮扯头发。

    这时余光一瞥,他瞅到身后对街商铺上立着的三个男子,杜轩的脸一下红了。

    翟金生和戴豫怀里抱满东西,一左一右站在沉冽两边,沉冽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大叠册子,三人就这样盯着他看。

    杜轩觉得他们在观猴。

    他挠挠头,指指前面,意思是他去前面等他们。

    等沉冽他们徐步走来,杜轩没脸见人,很轻地道:“少爷。”

    “武少宁在找你,他现在应该在宁安楼。”沉冽说道。

    “他找我?少爷可知是何事?”

    “我未问。”

    “我知道,”戴豫说道,“好像是说你们在古寺救下得一个男子,回去找你。”

    “古寺?哦……他啊!”

    “谁?”戴豫好奇。

    “一个被熊咬了得,可惨了,那大腿血淋淋的,整块肉没了。”

    “你去见他吧。”沉冽说道,抬脚准备离开。

    没两步,他又停下,朝杜轩看去。

    一双黑眸深若古井,看得杜轩心里发慌。

    “少爷……还有何事?”

    少顷,沉冽说道:“若武少宁找你之事不急,你清闲下来后便去问下,看看能不能买两头猪。”

    “猪?”

    “嗯,我要猪肋骨,现宰的。”

    “少爷,猪蹄也要。”翟金生说道。

    “好,”沉冽点头,对杜轩道,“猪蹄也要。”

    “没问题,包我身上!”杜轩说道。

    沉冽带着翟金生和戴豫走了。

    杜轩站在原地皱眉:“猪,和猪肋骨、猪蹄?”

    这些告示几乎将衡香贴满,随处可见,老城区的暗巷都贴了不少。

    所以,那些遍布在衡香的大大小小数百双眼睛全都能看到。

    比起那些文人们所在意的食宿全免,还有每晚酉时在管衙门前的宴席,这些“眼睛”们所关注得,是出入城门的通行印纸,还有赴世论学重启和撤关卡的时间。

    城门如此严防,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一些人马,包括田园客栈聂挥墨的“眼睛”在内,他们需得每日都往外送去消息。

    消息一断,“上头”怪得可不是什么夏家军和晏军,而是他们这些连送信能力都没有的人。

    一个少女站在巷弄里左右张望,确认附近没人,她速度飞快地将墙上一张告示撕下,装入自己袖中。

    脚步匆匆赶回家里,少女快速将屋门合上,空气中飘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药味,还有苦到令人难受的汤汁味。

    少女深吸了两口气,脚步放慢,朝楼梯走去。

    老式的木制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上来后便得见一张木板床,床上曲腿坐着一个黑衣女子,正在把弄她的长剑,手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少女看了眼被黑衣女子绑在床尾的父母,怯怯走去,将告示从袖子里取出,递给她。

    楚筝一把抽来,展开后扫了两眼,面色阴冷地揉作一团,朝地上扔去。

    少女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纸团,不敢捡。

    安静了阵,楚筝从怀里摸出一个碎银,朝少女抛去:“我要吃鸡腿,去买。”

    “……是。”

    “等等!”楚筝又道。

    少女停下脚步,害怕地看着她。

    “去得时候,留心那些屋子角落有没有这个记号。”她将一张纸递去。

    纸上画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歪歪扭扭,这圆形若出现在街角,会被当作小儿涂鸦。

    这纸,是楚筝之前给舒小青展示时所画,恰好带在身上。

    “是……”少女点头,尽力记住它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