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远灯闻言，自车厢朝外眺去，当真没看到那两个美人。</br>一人说道："她们刚才说要去大解，因为害怕，二人结伴去的。"</br>"吃饭呢！"钱远灯叫道，"恶心！"</br>众人于是不语。</br>待吃完，随从递来洗净并已用温水浸泡过的手绢，供钱远灯擦嘴。</br>钱远灯肚子一咕噜，隐隐作疼，他捧着肚子下马车，忽一顿："这俩女人呢？"</br>手下们转首四顾，不见人影。</br>有人愣愣道："哎呀，该不会是，跑了吧..."</br>"还真有这个可能！"</br>钱远灯眨巴眼睛："她们，跑了？"</br>离得最近的随从说道："都这么久了，要么是跑了，要么便是出事了，但出事理应有动静，所以..."</br>钱远灯一脚将马车旁的矮凳踹出去。</br>随从不再说话，垂下头去。</br>"居然敢跑！居然敢背叛老子！！"钱远灯大骂。</br>"少爷，追吗？"一个近卫说道，"她们俩女的，跑得肯定不快，我等身手好，绝对能追上！"</br>"深山野林，黑灯瞎火，拿什么追！"钱远灯回头冲他大叫，"让她们去死吧！死个透透的！！被豺狼虎豹剖了，把她们的五脏六腑吃个干净！"</br>说完自己觉得头皮发麻，他爆了声粗口，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砸了出去。</br>肚子因为情绪激动，又一咕噜，钱远灯抱着肚子，冲最近的一个随从和近卫叫道："随本公子去大解！"</br>"是。"</br>钱远灯带人，骂骂咧咧离开。</br>祠堂后边三十来米的地方，有一处平坦空地，钱远灯脱裤子蹲下，边拉边骂，发誓等他回河京之后，定报今日之辱。</br>骂着骂着，抬头瞧见远处火把。</br>钱远灯怀疑自己看错了，忙喊随从一并看。</br>随从捏着鼻子望去，离得很远，看不真切，只隐约可以得见，来者不少于二十人，全骑在马上。</br>"会是谁？"随从问道。</br>"本公子怎会知道是谁？你问我？"</br>"是，是，小的错了。"随从忙道。</br>近卫皱眉："少爷，来得方向与我们一样，会不会是追我们的人？"</br>"李骁的？还是牧亭煜那王八羔子的？"钱远灯说道。</br>近卫摇头："不知。"</br>"本公子当然知道你不知道，闭嘴！"钱远灯骂道。</br>"是..."</br>"手纸！"钱远灯又道。</br>于是随从递去。</br>钱远灯迅速解决，提上裤腰带："走！"</br>不管是谁，不想碰面，一切待他回河京再说。</br>只是回去见到马车外的迎风灯，和马车里还萦绕着的美人脂粉味，钱远灯那股怒火便又熊熊烧起。</br>"这两个贱人！"钱远灯咬着牙道，"休想让我再碰见！"</br>仿若听得到钱远灯的骂声，一个美人忽然一激灵，脚踝扭了下，险些摔倒。</br>另一个美人忙扶着她："姐姐你当心。"</br>"嗯。"</br>二人不是亲姐妹，也非来自一个坊间，被选中去伺候达官者无数，她们只是其中之二，初到钱远灯身旁时，因为二人的容貌身段都一等一，便难免相轻，看不惯对方。</br>这次军旅之行，她们一同受着男人们的戾气折磨，困苦中惺惺相惜，便以姐妹相称了。</br>天上月亮时明时暗，她们于黑暗中摸索，走几步便要停下，待得月亮变明时，去寻地上的马蹄印。</br>二人都很害怕，但不敢说出来，这会儿说害怕，只会更害怕。</br>后边忽然传来动静，祠堂方向传来马蹄声和车轮轧过泥土的声音。</br>"是来追我们的吗？"一个美人颤着声音道。</br>"不知道，不然，我们先寻个狭窄的路躲着，让那马车过不来。"</br>"好..."美人应着，眼泪滚落了下来。</br>附近都是无人居住的荒村，山影婆娑，风过危楼，夜魅之中，还有累累孤坟。</br>以及，山中是有野兽叫唤的。</br>很怕，但不能说出口，她忍着哭声，眼泪在黑暗里颗颗掉着。</br>便就在山风乍起时，自招摇的荒草枯木中，一个美人好像看到远处一团篝火。</br>树影摇晃太急，又遮了视线。</br>"妹妹，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br>另一个美人抬头望去，离得好远好远。</br>"像是有，又像是没有。"</br>"我们爬上去，过去看看？"</br>"...好！"</br>小路陡峭，许多地方似是无路，用折下来得树枝在前摸索，昏暗里仍磕磕绊绊。</br>好在祠堂方向的马车和马蹄并未从这里经过，而是在相距她们约半里外的下坡长道上，沿着宽敞的空地往东北处去。</br>待他们的声音远去一些后，两个美人在寒风里哆嗦着往上爬，山林里的野兽叫声，声声令她们发抖。</br>远处篝火，越近越清晰，当真有人。</br>月光与火光同照，地上的马蹄印所指，便也是他们。</br>"过去之后，怎么说呢。"一个美人小声问道。</br>"就说我们是富贵人家的落难姐妹，你我二人姿色不差，说几句甜的，惹他们心软便是。"</br>"若是穷凶极恶的呢。"</br>"那，那就委身...待明日天亮了，寻机杀了他们。"</br>美人一愣，眼睛微微睁大。</br>"为了活着，只能这样。"另一个美人说道，声音坚定，比之前每次都要有力。</br>越走越近，篝火黯淡了一些，隐约见到有人过去添几根干木。</br>最先见到得是三匹骏马，添木的人就站在一匹骏马旁边，双手抄在胸前，正望着地面发呆。</br>两个美人看不清他的脸，但看得出他个子非常高大，臂膀孔武有力。</br>便在这时，他有所感地抬起头，一双眼眸警觉望来。</br>两个美人吓到，下意识后退了步。</br>"过，过去吗？"一个美人问道。</br>"嗯，过去吧，去问问..."</br>话音方落，后边传来动静。</br>两个美人顿然睁大眼睛，赶忙扭头朝右手面看去。</br>朝东北方向远去的马车声，又听到了！</br>"他们回来了？"一个美人吓坏。</br>另一个美人说不出话，双手发抖。</br>吓坏得美人颤声道："难道东北方向无路？"</br>另一个美人转头，朝前面的男人看去。</br>男人正大步朝她们走来，因为也听到那马车声，扭头望向东北方向。</br>"我们走！"另一个美人忙说道，拉着同伴朝另一处跑去。</br>就在这时，对面小山坡上响起男人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何人！"</br>"啊！！"美人妹妹发出惊叫。</br>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拿着大刀，从一座坟茔上迈下："什么人！"</br>两个美人紧紧靠在一起，往后面退去。</br>月色落在她们身上，面庞精致艳美，落魄狼藉的形容都难掩她们二人的花容月貌。</br>偏落在男人眼中，没有半分怜香惜玉，恶声恶气："说！何人！"</br>同时抽出手中刀来。</br>两个美人事先还打算说几句好话甜话，讨人欢心，但眼下这阵势，舌头都打结了。</br>美人姐姐开口说道："我，我们是..."</br>"国新兄！"前面马匹旁的男人这时跑来，对这凶神恶煞的大汉说道，"东北方向有马车！"</br>"我听到了，这二女是谁？"大汉说道。</br>"不知，我要不要将东家唤醒？那马车不知善恶。"</br>"好，你先去叫二小姐，我来问话。"</br>"嗯！"李满掉头回去。</br>马车声越来越近，听动静声势，果真是朝着这边奔来的。</br>两个美人吓坏了，准备逃跑。</br>史国新的刀鞘一拦："我问你们何人！"</br>"壮士，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两个弱小女子，怎会是坏人！"</br>"对，真正的坏人在追我们，放我们一条路吧，你们也快走，他们穷凶极恶，不饶人的！"</br>方才说不出话的两个美人语速飞快地说道，眼泪又掉下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