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不确定场梦到底是他因为收购案连轴转了大半年后，神经太过紧绷之下的胡思乱想，还是真实经历过的“曾经”。
直到，一向与赵昕雯亲如亲姐弟的赵晏打电话来告诉他，这个从不曾得到他们太多关心和在关注的远房小妹妹就是宁宁，而赵昕雯为了得到家里所有的宠爱，一直在陷害她、伤害她的那一刻，他才能确定，原来那场噩梦并不是只是“梦”。
曦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下。
“大哥。”顿了顿，“先走了。”
他们之间，不管今生前世，是真的不熟。
想来他也不会是来接她的，她也不去自作多情。
赵晰想起初次见面，宁宁看着自己时眼神是乖巧而充满期待的，叫“哥哥”的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像水蜜桃一样。
如今再见，却发现她已经彻底变了个人。
看着他的眼神没有期待，淡漠且疏离。
心底不免对妈妈有些怨怪，如果不是她偏心，为了让赵昕雯安心，连告诉他们一声也不肯，否则，他一定会把宁宁接在身边照顾，绝对不会给赵昕雯机会去伤害她！
即便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赵昕雯有多恶毒，他对赵昕雯也没有表妹以外更多的兄妹情分。
而宁宁是他望着母亲肚子期盼了十个月、抱在怀里疼爱了二十多天的小宝贝，在宁宁失踪之后，他哭过、疯狂的找过，那种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既然从前已经来不及，那么往后的补偿又怎么能少呢？
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的有些宠溺：“家里都在忙，大哥带你们去吃饭。”
你们？
曦华挑眉。
这位是不清楚她和赵昕雯水火不容，还是故意的？
“我有事，你们去。”
赵晰料到了她会拒绝，侧步挡了她去扫码的动作，眉心拧得有点委屈：“大哥难得回来，陪我吃顿饭，这么为难吗？”
曦华无语：“……”你委屈个啥？咱们又不熟！
赵晰浓墨的眼眸看着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亲近，这才是他的小宝贝。
真是可爱！
微微倾身，突然道：“你出生后，第一个抱你的人是我呢！”
曦华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八成是赵晏透露出去的。
不过有点不明白他提这个干什么。
“哦”了一声：“辛苦了。”
赵晰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答案，还以为小姑娘多少有点感动呢！又突然觉得他的小宁宁多少有点搞笑天赋，连淡漠都怪可爱的。
拉住她的食指，晃了晃，一双明锐的眼睛眨地很纯澈，半点看不出来大集团霸总的样子：“你出生以后我抱你比爸妈都多，你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这么拉着我的手指才能睡得安心。”然后握着她的手去抓自己的食指，“这样，会不会感觉到一点点亲近？”
校门口挪不动脚步的同学们看着赵晰对着曦华那么主动、还那么温柔，单纯喜欢看帅哥美女的同学则是一脸荡漾：
“啊啊啊啊，霸总霸起来也可是这么软！”
“帅哥撒娇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又宠又帅又可爱！！！”
“我们大佬傲娇又冷淡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他们看起来好配哦~”
……
而那些瞧不上乡下人得宠的学生，心里的不爽和嫉妒直接反应在了脸上：
“赵大公子为什么跟她这么亲近！一定是乡下人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他们！”
“吸人血的穷亲戚，凭她也配跟赵家沾上关系！”
“踩着我们昕雯争宠，真是恶心！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
学姐冷嗤了一声：“人家商场上周旋的人，什么算计心眼儿没见过，能轻易被骗么？就怕有些人只会嫉妒，连骗的本事都没有。”
医学系的同学转头齐刷刷一个白眼丢过去：“我们大佬这么优秀，喜欢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你们哪儿哪儿都不如她，不配对她指指点点的！呸！”
意外惹了个群起而攻之的场面，音乐系的那几个学生也不敢与她们争论，毕竟不想在帅哥面前丢了面子，气呼呼瞪了她们一眼，丢下一句“神经病”甩头就走。
……
曦华看看自己被迫抓着他的手指，怔了一下。
养父母满含怜爱的话突然冲进脑海里。
【你小时候睡觉啊，就非得拉着爸爸妈妈的手指才能安心，一拿开就哇哇哭，讨厌得不得了呢！】
【你以前的亲人一定非常爱你，所以才会让你这么依赖。】
【你来到爸爸妈妈身边，一定是缘分，而不会是抛弃。】
即便没有相处的记忆，可奇怪的是，曦华却觉得血液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暖融，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有点陌生，口中便显得越发淡淡的：“赵先生，你的感觉有点离谱。”
赵晰轻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叫大哥。”
曦华看着他，感到疑惑且不解：“……”面对一个没相处过的妹妹，哪里来的亲近？
手机响了。
看了眼，是没回来的爸爸打来的。
今生前世里也没少打过来，不过都是偷偷打的。
从前欣喜于找到了亲生父母，也体谅作为一个养女的敏感，所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委屈。
死过一次之后，只觉得那样的爱真是廉价。
我们爱你。
但是你得隐瞒我们对你的爱，不然会伤害到另一个他们爱着的女孩。
爱她是罪、是错，是见不得光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爱了。
没了期待，也就没有了找话题的心情。
重生之后接不接她一贯都是看心情，有时候没听到、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从来不会主动打回去。
而对方也不会懂得如何跟一个没相处过的女儿聊天，每次不过就是问问吃了没有、今天过得怎么样，明明不熟还得装熟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这个电话，他会说什么曦华都已经猜到了。
不过为了可以不去欣赏他们的兄妹情深，曦华接了，一边应声一边往住处的方向走，假装自己还有急事。
结果还是一把赵晰他薅了回去：“我看到了，是爸爸的电话。”
曦华觉得他有些烦，用力扯了一下胳膊，可惜没扯开。
电话里，赵爸爸的声音温沉而宠爱：“小宝，爸爸这边的收购案正在最关键的阶段，没能回得来参加你的庆功宴，真的很抱歉。”
曦华“恩”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因为从来就没有期待过：“没事。”
然后就没话了。
赵爸爸开始的时候因为她的突然冷淡而无所适从，听过小儿子给他讲过最近发生的事以后，非常理解她的情绪：“收购案最晚年底就能结束，小宝在家过的第一个新年爸爸一定会回来，陪小宝一起过。”
秋天碎金的阳光落在曦华面上，那光本该是温暖的，却成了一缕茫茫雪原里的光影，被风轻轻一拂，便失去了所有温度。
一起。
她也不过就是个看着他们高高兴兴的旁观者而已。
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但淡粉的唇线还是微微一紧：“知道了，叔叔。”
这声“叔叔”让赵爸爸沉默了几息。
那一瞬的沉默里没有任何字眼与叹息，却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双方的失落和冷漠在周遭游曳。
赵晰察觉到她隐匿在身体里的冷意，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似乎想给她一点属于亲情的温度。
那边赵爸爸的情绪很快恢复了温慈：“小宝，爸爸妈妈感到很抱歉，我们的决定伤害了你，但是希望你知道，我们那么爱赵昕雯，只是希望被迫离开我们的你，在外面也能遇到能善待你的人。我们并没有把她当做你，也没有人能取代你在爸爸妈妈心里的位置。”
听上去很动人。
不过曦华没有回应，只是淡漠地看着正午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