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关羽、刘宏二人一前一后,都沉默不语。任马驰骋。
半响,关羽忽然说到“陛下可是在疑惑为何臣此前也在那些佃农之中?”
“啊,什么?对啊,这么一说,确实挺疑惑的。你是如何会成为司马家的佃户的一员?”
“臣原本为河东解良一农家子。因在家乡杀人,遭受县尉追捕。那县尉素来为人端直。臣不忍与他为难。因而逃离河东。路遇那些流民,便裹挟其中,好躲过县尉的追捕。”
刘宏听罢,自我翻译了一下。
大概就是关二爷杀了人,于是当地县尉率人追捕关二爷。关二爷知道这县尉人好,不忍心杀他,于是就逃亡了。
渍渍。这话也就是你关二爷说我会信了。别人说那就是装牛逼,耐不住二爷你是真的牛啊。
“陛下不疑惑某为何杀人?”
“对哦。你为什么杀人呢?”刘宏注意到关羽突然变了自称,语气也有些冷淡,于是问到。
“陛下,解良有豪强灌氏者,一县土地,十之一二尽在其手。田连阡陌。一县之人,十有其一为其田奴。洛比全县,米烂谷仓。”
“那确实真是糟糕,一家人就掌握了一个县十分之一的生产资料。”刘宏草草的总结了一个结论。
心中却不由暗道,不会把,听二爷这意思,难道是看人有钱,于是产生了仇富心理,把人给杀了?
关羽显然听不懂刘宏什么生产资料之类的字眼,只道是刘宏知识渊博,因此用词生僻。
便不以为意的继续说到“某家原有邻家祝氏,祝氏家有田地二十亩。一岁产量四十石,四口之家,摘些野菜,倒能勉强糊口。”
听到这里,刘宏有些不明白了,这二爷是要说什么呢?
对了,毕岚曾经说过,内官一月需食粮一石。也就是说,外面的农户做着比内官还辛苦的活,吃的还比内官少?
感觉还是有什么不对。刘宏又稍稍细思,发现二爷说的是原有,不由感到脊梁骨涌上一股寒意。
原有,那就是说后来没了?什么意思?
不待刘宏发问,关羽便继续说到。
“前些年,解良遭受瘟疫。祝家夫妇不幸病毙。只留下一对兄妹相依为命。那灌氏便带着家仆上门对着兄妹恐吓,说他们为祝家夫妇草草办理葬礼,不符合大汉以孝治天下的礼教。便要人拿了祝家兄妹去见官。
祝家兄妹向来老实,被逼得没法,只好将家中的田地尽数典当给灌氏,好换钱来为祝家夫妇敛葬。”
“这是阴谋!不对,这都是明着来的,这是阳谋啊。那兄妹要么得拉去见官受罚,要么便只能卖了土地。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刘宏的心不由被祝家兄妹给牵动了。
“祝家兄妹一夜之间便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土地。好在周围人可怜他们孤苦,允许他们去捡收割后遗落在田间的谷子,倒还可以勉强过活。
祝家哥哥也很勤劳,每到秋收的时候,便主动去给乡邻帮忙,乡邻也会再送他一点粮食。一对兄妹靠着吃百家饭竟就这么过了四五年。他们仅仅为了活着,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呢。”
刘宏感到,关羽这位后来进了武庙的杀神战神,此刻说话竟因为抽泣而显得有些颤抖。
“去岁,解良再遭受瘟疫。祝家妹妹也病倒了。她躺在床上,嘴唇毫无血色,是那么的虚弱。额头烫的如火炉一般。神志不清间,她反复呢喃着河蚌。
祝家哥哥告诉我说,这是他们父母在时,便会将田里摸出的河蚌煮成的鲜汤炖着喝。于是央求我代为照管一下他的妹妹。唉,我当时就该想到,祝家已经没有田地了,他又能上哪摸河蚌呢。”
“云长,你的这个故事。结尾该不会,是刀把。”刘宏隐隐感觉这个故事已经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关羽显然不明白刘宏所说的刀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顾自的说到“祝家哥哥很快就摸了几只河蚌回来,将河蚌煮成了鲜汤,给妹妹食用。
喝了鲜汤之后,妹妹的精神也大为好转,竟有一副即将恢复的态势。某也为二人开心。谁料次日,灌氏的家人便打将上了门。指着祝家哥哥的鼻头骂他是贼。竟然偷了灌氏的产业。
原来那河蚌是祝家哥哥从原本自家的地头扒拉出来的。但那些土地此刻已属于灌氏。灌氏为了给自家的佃户一个警告,便命人将祝家哥哥活活打死。哪怕这样,他们还在商议,要先把祝家妹妹享用之后,再把祝家妹妹卖到女闾去。
而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好来祝家串门。
原本我以为今天会看到一如既往的祝家哥哥。和开始恢复精神的妹妹。却看到他倒在地上不成人形。已是只有出的气了。又听到灌家还要把祝家妹妹卖进女闾,不由心头便是一阵火起。
呵呵,什么乡之先达?无耻老朽!他正要叫人来护卫。那又如何?一堆土鸡瓦狗罢了。我解决了他的护卫,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给打的凹进去一个拳坑,当时便让他没了气息。
只可惜祝家小妹听到了哥哥的死讯,便怨自己为什么要染瘟疫,为怨自己为何说想喝河蚌汤的梦话。当夜便竟随着她的哥哥一块去了。
陛下,他们真的已经是很努力在在活着了啊。最后一门竟一个都没留下。”
关羽说到这里,心生怨气。将辔头猛地一拉,双脚朝着马腹一夹。马儿吃痛,便奋蹄狂奔。他们纵越河谷,踏蹄水泽。
好一阵像是释放的疾驰之后,关羽方才勒马。
刘宏想起后世曾对关羽有一个总结,那就是轻视士人。或许追究本末,便是因为这祝家兄妹把。
“长生可是要朕为那一对兄妹报仇?”
关羽闻言一愣,说到“天下之人皆是陛下赤子,臣更愿天底下不再有人如祝氏兄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