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归自家人。”
“公子始终是小人的主子,我禄球儿一生,恶事做尽,坏事做绝,可尊卑上下,我心中有称。”
禄球儿这个人。
再阴损刻薄的字眼用在他身上,都绝不过分。
他残忍、歹毒、贪婪好色、也滥杀无辜。
这样的一个人,不要说底线了,兴许他连下限都没有。
但有的时候,底线和原则是两码事。
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既让嬴易刮目相看,也让嬴易很难不欣赏他这个人。
“世间人以我大奸大恶,我独守立世之本。”
这里的立世之本。
指的自然是对嬴易毫无保留的忠诚与服从。
所以不管他禄球儿再恶,再狠,嬴易也都愿意接纳他。
再加上。
对于这个陌生的大秦来说,嬴易和禄球儿都是穿越而来,天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一月的相处下来,他们名为主仆,实胜主仆。
跳上马车。
禄球儿很娴熟的便坐在车夫的位置,扬起马鞭。
顺口问道:“公子。”
“从那位姑娘那边,可曾问出一些关于当日刺杀的蛛丝马迹?”
这就是嬴易前来妙音坊的真正原因。
道谢是一方面。
主要还是想问问那日救他时,有没有看到刺客的相貌,或者是别的线索。
但很遗憾。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再去问。
当下。
他靠着车厢,也就把妙音坊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跟禄球儿说了一遍。
禄球儿没有回应。
貌似平静。
但由于他背对嬴易,嬴易便当然看不到,他眼中有暴戾与杀意一闪而过。
不过。
虽然看不到,依照嬴易对他的了解,他也能猜出几分。
因此。
嬴易顺口也补充了一句。
“我既说过与她两不相欠,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你也不要再追究。”
禄球儿握着的马鞭稍稍僵硬。
没回头。
他瓮声道:“公子,您太心慈了。”
“依我之见,恩是恩,仇是仇,她胆敢向您拔剑,便绝无理由让她继续活在这世上!”
嬴易哑然失笑。
“你说的对,但其实也用不着我们做什么。”
“这女人没脑子。”
“妙音坊是何等地方?”
“人多口杂,她当众刺我,只怕要不了几日,便会传的满城风雨。”
“那时,你以为她还有活路?”
“我在这咸阳城里,再如何声名狼藉,可终究是大秦公子。”
“一个刚出笼子的蠢女人,没必要理会。”
禄球儿不再多说。
虽然他还是固执的认为,这女人最好还是由他亲手解决,但既然公子这么决定了,他当然也不会再反驳。
马车颠簸。
行驶在繁华闹市。
嬴易突然问道:“对了,你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对于一个月前的刺杀。
嬴易肯定如鲠在喉。
虽然杀的是他前身,但现在,前身今身都是他。
那在这个世间,有那么一个或者一伙人,藏在暗中,想要他死,这对嬴易来说,怎么也都是一件让他睡不着的头等大事。
所以。
养好了伤,也巩固好了传承禄球儿而来的修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到凶手,解决后患。
禄球儿一手挠头。
尴尬道:“没有。”
“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公子遇刺一带盘旋了好些时日,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嬴易轻笑,也不以为意。
意料中的事情。
他和禄球儿毕竟刚来大秦,对咸阳,对大秦,很多情况,了解的也都有限。
短时间里,他们能做到的也确实不多。
只是理解归理解。
嬴易还是忍不住取笑道:“怎么回事?”
“一天到晚跟我吹嘘你北凉拂水房如何的手眼通天,神通广大。”
“这么点事,到现在都查不出个眉目?”
说起拂水房。
禄球儿一肚子的委屈与苦水。
他驾着马车,牢骚抱怨。
“公子啊。”
“您是不知道,我当初拂水房,不提精锐谍子数千人,单单遍布天下的眼线,也至少数万人。”
“可现在?”
“我手底下可用之人有几个?还都是滥竽充数的平庸人。”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组建真正的拂水房?”
组建拂水房?
嬴易当然想。
不只是为了追查他遇刺一事。
他穿越而来,自然比谁都清楚,一旦嬴政驾崩,他这个二世胡亥的亲兄弟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所以不管是为了现在,还是为了以后。
他想要在这大秦天下安身立命,掌握一支绝对忠诚于他的嫡系力量,肯定是当务之急。
但问题是。
禄球儿也说了,拂水房光谍子就得数千人。
人从哪来?
就算能挑出这几千人,可他拿什么去养?
他这个大秦的公子,靠着宫里每月的食禄,养活自己都够呛,还谈招兵买马?
归根究底。
没钱呐。
嬴易越想越头大。
他靠着车厢,喃喃自语:“无论如何,必须得想办法搞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