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油其实就是柴油,是从国外进口到港岛,以供轮船使用,由于可以减免关税等成本,所以相比于国家油价,可谓是极其低廉。
又因为其采购的价格较低,船务公司、码头等在国际市场上进口柴油后,有部分内部员工会将这些柴油偷偷转卖给柴油贩子,再经由柴油贩子转卖至其他地区,可谓是“无本之利”,事后只需要把库存做平即可,不过说白了,燃油,特别是船运的燃油,“损耗”大了一点,很合理。
更有一些亡命之徒,知道红油的储存地点之后,带上三五团伙就敢去钻开油库,连夜偷油。
这类“零元购”活动让船运公司之类需要用到航用柴油的机构毫无办法,毕竟负责看守红油的人也就是打份工,赚一顿饭的钱,总不能让人去跟油老鼠们拼命吧?
甚至有时候连看守都是油老鼠之一。
最终,因为这种偷油再转卖太过轻松,一直控制着船运、能源的鬼佬们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才懂得给采购回来的柴油打上标记——添加红色颜料,用以区分民用和航运用柴油,故有“红油”的说法。
此时的红油“采购”的价格非常低廉,所以不论是直接卖到港岛本地的地下市场,还是转售到港岛周边其他地区,都能换来丰厚的利润。
而雷远选择的却是转运回老家,因为此时家里的情况,能源实在太吃紧了,多一分是一分。
而钱方面,此时家里也没办法拿出来多少,所以雷远交回家里的红油基本上都是半卖半送,顶多赚回来个能养活韩敬山手下这帮人的钱。
雷远也知道,干着杀头的买卖,赚着掏大粪的钱,现在韩敬山手下这帮老兵刚来港岛不久,对家里还有着较深的感情,自然是意见不会太大。
但人心是贪婪和现实的。只要时间一长,看见其他“同行”干的活比自己轻松安全,一个小时赚的钱就比自己一整年赚的多,自然的就会有不平衡的感受。
不久之前就有一个跟着韩敬山的老部下,因为在走私行动里面结交了其他黑社会的人,一番交流之下内心多了很多比较,就开始鼓动起韩敬山去做一些利润更高的白粉生意。
事情都不用韩敬山汇报,那位元老把话一说出口,当天就被雷远知道了,只是雷远对此没有过多的计较,因为只是口头上的打听,想多赚点钱人之常情,但如果私底下偷偷做了触犯雷远底线的事情,雷远不介意多做一个“水泥棺材”给对方。
而雷远跟韩敬山说的也不完全是画饼,二战结束后,整个世界百业待兴,连正行生意都能蓬勃发展,更不论隐藏于地下的黑色产业,而且雷远对韩敬山手下势力的愿景,更是希望其起到一个“垄断”的作用。
没什么不可能的,要知道雷远背靠的是什么。
所以本就因为催眠效果,对雷远忠心耿耿的韩敬山很愉快地吃下了这块“饼”。
“头,怎么说?”
见雷远离开后,那位向韩敬山提议的元老兴匆匆地跑到韩敬山身边打听起消息来。
韩敬山原本看着雷远的背影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见此人瞬间变脸,指着他鼻子说道:“你想都别想,我们不能碰毒,谁碰砍谁的手。”
然而此话一出,元老脸色也差了起来:
“凭什么啊?扑乸姆!那不是你表外甥吗?凭什么我们要听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指指点点?天天拉这些油回家,到手的就鸡碎那么点,够谁花的?别说养小弟了,就连养...”
啪
韩敬山对着这个元老就是一个大逼兜。
一个大逼兜对于一个老兵来说不至于有多痛,但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伤害。
元老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带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上司,有点怀疑自己的认知。
实在难以想到,自己一路以来陪着韩敬山出生入死,甚至连过去刺杀日伪的时候自己都陪在身边,到后来他说改换门庭,自己也二话不说地听从。
现在莫名其妙地来了个“表外甥”,反而更像来了个爹,连自己这些老部下也要对其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此时这个元老内心更多的是观念崩塌,甚至产生了一些特殊的想法。
然而韩敬山打完他之后,有点怒其不争地指着他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老家是因为什么被侵略的?”
“现在居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想去卖白粉?心里面还有没有一点家国?!”
元老目瞪口呆,指着韩敬山对骂起来:“扑乸姆!我们来港岛之前是谁带着我们去高原收购福寿膏的?”
韩敬山豪迈地摆了摆手:“哎?!过去的不要提,我就跟你提以后的!”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原本霸气豪迈的韩敬山此时为什么变成了一个无耻之徒,元老话都说不出来了,在一旁有些窒息的感觉。
韩敬山又是一脸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虽然现在做的红油生意利润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半卖半送,但你们也别小看了这个行当,
等家里事情都安顿好了,大力发展工业,作为配套的航运也自然水涨船高,关键就是得趁现在把航道和码头都打下来,以后这将是我们的独家生意。”
却是原封不动地把雷远的原话说了出来,也难为了老韩一把年纪的,居然还很难得的那么有记性。
元老也不傻,甚至比别人更加精明,只是一时想不通,此时听完韩敬山的话,脑海里面浮现出了一个诱人的词——
“垄断,没错,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替谁工作,只要我们不触及底线,我们就可以把港岛的走私生意全部垄断下来,到时候...”韩敬山或许是听雷远说话听得多,此时说出这些话也跟雷远的语气很像。
而在此诱惑下,元老把刚刚的大逼兜完全给忘了,甚至开始兴奋了起来。
“扑乸姆...到时候我们再找机会洗白,说不定还能跟老霍一样当个船运大亨!”
韩敬山被惊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但此时元老说出来却仿佛当头一棒,心花怒放:“我叼!你他妈的,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哇,我们发财了!”
刚刚剑拔弩张的两人又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大笑,看得旁边的手下们不知所措。
元老冷静下来,脑子里面突然萌生了一个猜想,凑到韩敬山耳边,低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那个‘表外甥’,是不是...”
说着手指指向北方,没等韩敬山答复,又接着说道:“那以前那些在高原种花的‘老伙计’要不要一并卖给他?”
韩敬山身体往后一缩,皱起眉头,嫌弃地说道:“什么老伙计?谁跟他们是老伙计?我韩敬山跟毒势不两立!还有那不叫卖,那叫举报!懂吗?至于雷远的身份你不用多想,听他的就没错了。”
元老一脸“我懂的”的表情,两人再次相视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