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勾勒出老人蹒跚步伐，和他锋利斧头不相衬的存在着，在他的下巴上有把倔强胡须，向前挺伸着，好似他一生不屈服的性格，呵呵笑容冲淡他全身的强硬，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像在这荒野里迷路难行。
虞雾落竭力凝视着他，大步奔跑出去，搀扶住阮成功一只手臂“祖父，不是说您不再跟着吗？
......
广阳城祖孙相见，虞存白天忙处置，深夜回来就和孙女儿说话，虞雾落挑见闻里重要的说，必不可少的说到雷无尘，祖孙笑的不行。
虞存提起阮成功，虞雾落对于祖父担心自己更加深刻，也适时提起她还要出门去，把江湖后患引开的同时，还能为祖父办些事情。
当时道“我有苗保就可以，青云镇一战，我对自己功夫更增信心，也了解江湖手段的恶劣，请让阮祖父休息几天回家去吧，倘若他为保护我而出事情，我要分心救他，而且担不得这责任。”
虞存说好。
......
“是小虞啊，呵呵，你怎么和我走到一条路上了？”阮成功不紧不慢的问着，来个先发制人，又仰面看夜空，雷风起见是虞雾落认得的人，刚打手势让鹰飞走。
阮成功道“这是你的鹰，眼神儿真亮。”
雷风起啼笑皆非，如果他再和小虞分手，这鹰跟着她一起走，像是不必奇怪。
他不相信这个仿佛浑身带着阅历的老人看不出来，这鹰和小虞还生疏。
“是我的鹰，但是祖父，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又跟在我后面？”
宁江侯父子在青云镇事件之后，转告虞雾落有这样一个人，应该为她而杀人。虞雾落觉得大可不必，她能照顾好自己。
看着阮成功苍老面容，就在坚持的神情里等他回答。
阮成功还是一脸的诧异“这话从何说起，这话如何说起，这话.......你可不能仗着年青就随意说话。”
他更加坚持“呵呵，小虞，我倒要问你，你什么跟着我？”
虞雾落瞅瞅这位祖父天衣无缝的掩饰，骨嘟起嘴。
阮成功见势息事宁人“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可好？”
“好吧。”虞雾落心想我能说不字吗，否则和你对峙到天明，能有什么好处？
她寒暄道“你晚饭吃了吗？”看不到阮成功还有其它行李，不像自己，大包小包外加马匹和车。
“喏，这个香着呢，还能放。”阮成功甩甩袖子，炫耀的拿出一个饼。
月光照亮饼上纹路，让人清晰感受到它的干硬。
虞雾落暗暗叹上一声“请跟我来，我煮汤水给您。”
“那敢情好，小虞，听老虞说你学过厨艺。”阮成功说到这里，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看一看雷风起，毫不费力的把话圆转“这就对了，要出门的男人就应该会煮饭，不要学老虞，当年他和我走天涯，自夸会煮，结果浪费一大块肉，煮成黑炭头。”
虞雾落从为他的感动里活泼起来“那您说给我听听，多说些祖父当年的旧事。”
“旧事？我可不会说，我很会说老虞糗事，呵呵，他被几家女子追着跑，个中细节我都记得。”
阮成功随着虞雾落的安置，在篝火旁坐下，笑着这样道。
红霞等人已惊醒，拿出厨具和带的菜肉，虞雾落卷卷袖子，接过菜刀笑道“刀啊，奶娘说都要拿手。”
她的厨艺所以不差，铁氏女说菜刀也是刀，姑娘读书倦了，练功累了，耍耍菜刀也是好的。
“当当当......”虞雾落切菜一片响声，听到这声音的人不会怀疑。
雷风起觉得饿了，泡一碗茶来送给阮成功，和他坐在一起等。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眼巴巴看着虞雾落送菜下锅，油溅起哧拉声响，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虞雾落做了两个菜，一个焖肉，火大水放多一些，煮时也缩短时间，焖肉除去火候，就是调料合适，然后等就可以。
另一个是汤水。
汤在菜系里的滋补作用，没有人不认可。
阮成功至今独身，出门也不背厨具，有顿放心而可口的饭菜，让他充满期待，他随口说了几个虞存的笑话，就盯着篝火上饭菜。
雷风起继续和他寒暄，他有时像是没听见，雷风起索性不招呼他，也盯着篝火上饭菜。
高山一跃而起“你们偷偷吃什么？”也坐到一旁盯着篝火。
赵亭功面对三个馋相，想想合群很重要，成为第四个坐过来的人。
虞雾落说着饭菜好时，抬头忍俊不禁，四个人排排坐，每人手里端着空盘子空碗，筷子调羹也备好，目光整齐的望过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大家奔波一天总是累的，带的吃喝足够，再为了明天的体力，不会有人少吃。
天际漆黑如墨，这是黎明前最黑暗时刻，也让虞雾落找到一个原因，天离亮不远，大家想提前吃早饭在所应当。
一个婆子放下矮的案几，虞雾落和红霞端饭菜过去，看着你争我夺的四个人，虞雾落嫣然吩咐“再去洗菜，咱们把早饭索性吃了。”
香水氤氲的篝火旁，咀嚼声和切菜声交织在一起，重回树梢头的大掌柜伸长头颈。
他能不能下去吃？
他赶路时也只吃干饼，也曾经得意干饼的香和自己牙齿的好。
下面有柔软香美的汤水，有烂熟的焖肉，就是东家不认得自己......大掌柜的悻悻然留在树上，闻着香味，默默喝水袋里水，啃着干饼。
雷风起相当的意外，他知道世家女必学厨艺，但没有想到小虞做菜相当美味。
这让他想到自己三个姐姐，雷一文擅长杀敌，雷二文擅长杀敌，雷三文擅长杀敌，都没有姑娘的模样。
担心更多的从心底出来，按父亲来信所说的行程来看，姐姐们和五弟正在去尉迟国公府的路上，如果他到的早，还能提前一步截住他们，带着他们另外寻找合适的地方先住下来。
哪怕有尉迟均的陪伴，也不能忽略国公府在这几年里不肯同意和雷一文的亲事。
鬼子关破旧边城里的县主，远不如内陆豪奢世家的富贵和兵权，尉迟国公府看不上昭勇郡王府，在雷风起兄弟面前不是秘密，他们早就从尉迟均谨慎的话里推敲出来。
四兄弟为雷一文的终身，也曾想过许多办法撵尉迟均离开，仅不想开罪唐古郡王也要做做样子给人看。
结果从这位世孙身上看到内陆世家底蕴，尉迟均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聪明机智，都不比四兄弟差，总是化险为夷，让四兄弟找不到撵他的借口，直到四兄弟拿他没有办法，最后接纳他。
沙场上的交情，平安归来后俨然兄弟一般，这就是雷家兄弟和尉迟均现在的关系，可是雷一文不被国公府接纳，这依然是事实。
父亲传信，表明雷一文等人的“偷偷离家”是他暗暗允许，雷风起不会指责父亲，但他仍然不愿意出现雷一文被国公府当面指责的场景。
好在虞五弟也学会快马，每天行程不慢.....真是的，不会厨艺的姑娘们，也难怪婆家不接纳吧？
雷风起心思又回到手中饭菜上去，看一眼还在篝火旁为大肚汉们忙碌第二锅的虞雾落，明明两人只有“虞五雷七”这样的同路关系，但他油然的骄傲起来。
小虞兄弟刀法无敌。
厨艺也.....她是我兄弟，当然无敌。
真好吃。
“兄弟，下一锅我要多分些。”高山这样喊着。
雷风起也道“这一锅我盛的少，下一锅归我。”
阮成功忿忿的道“年轻人，不要和老人家抢。”
赵亭功机灵的道“那你们剩下的归我。”
高山鄙夷“锅到我手上，还有剩下？”
赵亭功失笑，雷风起好笑，阮成功快活的大笑。
树梢上，大掌柜的啃着干饼，默默抱怨，你们这样好吗？这里还有一个人呢。
做完四顿饭后，天际边现出微明，一行人吃过打水洗漱，熄灭篝火，弄乱营地痕迹，回到官道准备上路。
虞雾落看着阮成功慈祥的眼睛“祖父，你答应过我，你这就回家去。”
“那是当然，说起来我多冤枉，我回家去的路上遇到你，小虞你怀疑我不对。”阮成功哈哈。
虞雾落煞有介事的点头“那成，我们这就走了，我可说在前面，若我再遇到你，我就拿出不多的银子，把您送到镖局里押送回家。”
她苦苦脸儿“我带的钱可不多。”
抬手，把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交给阮成功“这些给祖父当盘缠，请不要浪费在绕弯路上。”
阮成功没和她客气，接过收入怀中“小虞你很会发财，随随便便就能找到隐藏的户部库房，如今这世道没真正的乱，其实失去大的秩序，已乱在其中。你找到，就是你的。我不和你客气，你再找一个库房就再次发财。”
虞雾落忍住不笑，内心的感动层层叠叠又出来，阮祖父一路跟着自己不是虚话，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找到过一个户部库房。
“祖父再会。”
“上路吧，小虞，你再絮叨两句，我就去打你家老虞。”阮成功咧嘴笑着摆摆手，昂然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虞雾落在后面盯着，走的头也不回。
虞雾落在原地足有一刻钟，把老人蹒跚背影记在心里，感叹祖父们当年的情谊可胜金坚，对一起等待的雷风起他们道“咱们走。”
马和车飞驰离开后，阮成功吆喝一声，有匹马从林子里跑出来，他扳鞍上马嘟嘟囔囔“还是当年好啊，我一副腿脚撵得上老虞的马，老了的，不逞强了，骑马就骑马吧。”
又嘀咕虞雾落“这小虞，真是个可心的孩子，早知道孙女儿这么讨喜，就应该成亲生儿子，等儿子娶媳，生下孙女儿好作伴玩耍......”
说到这里，一个寒噤上来，阮成功清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娶错妻子要吵架，我赚钱她养别人家，儿子也不见得自家的，孙女儿就更不是。还是小虞这孙女儿拿来疼她，怎么也不会出错。”
他噤若寒蝉模样，带马跟在虞雾落后面。
后面有匹马过来，从他身边过时，马上的大掌柜和他对对视线，各自装看不见，一言不发。
大掌柜的打马先走一步
阮成功这样的前辈，他离远些也罢。
济善堂招揽高手，也曾仔细观察以后，邀请过阮成功，阮成功也给颜面的去了几天，酷爱自由的他发现济善堂条条款款比朝廷还狠。
朝廷贪官还不一定死罪，济善堂平时就对自己严苛，出事的情况下更加严厉。
阮成功装着做了几件小小的坏事，比他地位高的人来问他，借机吵起来，借气离开。
等到济善堂发现冤枉阮成功，试图向他赔礼，阮成功和他们躲猫猫好几年，你在东他就在西，还往奇香湖住过一阵，逼着雷无尘出手帮忙。
好吧，了解雷无尘的人都知道他做事没有章法，是嚣张跋扈的典范。
雷无尘答应出面后，济善堂就再也不找阮成功，甚至遇到他后，济善堂躲着走，阮成功大呼快意，而这种局面可想而知，济善堂很不愉快过。
大掌柜的今天见到阮成功也是，没看到，再见，再也不见。
说再也不见较为夸张。
阮成功跟着虞雾落，大掌柜的也是。
阮成功看见过大掌柜的出手帮小虞挡架，大掌柜的也看见过阮成功这样做，两个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为虞五而来，也没有恶意，大家较为现实的情景是装看不见。
大掌柜的打马独自去了。
阮成功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
......
广阳城退兵还在有条不紊里进行，四平侯等为保护虞存安全，说好的，除去宁江侯和许昌侯先行退兵以外，四平侯等着虞存一起返回，太平侯也在那时候撤兵。
平江侯烧了宅院和城池，他的兵马进驻广阳城，直到新帝登基之后，再重新给他起城池。
雷风尘坐在高处，看着广阳城外行人一天比一天多，军营一天比一天少，索然无味上来，吩咐童子“这里没热闹看了，咱们回家去。”
竟然不打出个乱世家国让自己高兴高兴，雷无尘愁眉苦脸。
－－－－－－题外话－－－－－－
么么哒，四千不分章。
明天见了，晚上再写就算明天的。希望晚上不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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