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钦平!”
思绪慌乱之下,永嘉公主止不住地拔高了音量,她想要喝住人停下脚步。
确实如她所想要的那样,陶钦平止住了步子,永嘉公主心头一定,她正要上前再说些什么,却听男人的声音凉薄极了。
“公主若还要以您那滔天的权势来压我,这是要逼死我的意思吗?”
这话听得永嘉公主浑身都在发冷,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永嘉公主只觉得心头掺杂着莫大的委屈:“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觉得是本宫在处处逼迫你?”
永嘉公主只能将指尖狠扣着掌心,才能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沙哑般的异样,才能不让她的傲骨碎裂。
她道:“我助你高中状元,只不过是想要你属于我啊,所以母妃道你家世低微,不堪为良配时,我同母妃据理力争……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啊!”
“我都已经把我贵为公主的姿态放得如此低下了,你为何……为何还是那般曲解于我?”永嘉公主喉间发涩,一字一句地同陶钦平说着这些话。
她本以为,自己的这些真情剖白,能够换得他一眼的动容,可是没有——陶钦平确实回过了头来,只是他那眼中尽是无尽的冷淡,犹如瞧见了陌生人一般的淡漠。
似乎,在永嘉公主口中,她真情相待的并非是他一般。
清楚地瞧见了他眼底的情绪,永嘉公主有些受不住了地踉跄地退了两步,只听陶钦平那漠然置之的目光看了过来,他道:“公主难道还不知道原因?”
“你待人从来都是像眼下这般说话时的高高在上,对下人颐指气使是你,道我不该纳妾自己却在私会外男的人是你,待我娘随意羞辱、半分该有的敬重都没有也是你!你叫我如何该对你能有平心静气的好脸色?”
听了陶钦平这话,永嘉公主算是听出来了,他这话里话外还是围绕着他娘转。
“陶钦平!”永嘉公主眼眸发红地看着他:“你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做什么?自始至终你都是在为你娘打抱不平罢!”
说什么她对下人苛责!
还有竟拉扯出她见了魏知景的事儿来!不都是为了最后那句话,要替他娘被扇了巴掌而报复于她么!
真真是可笑至极!
陶钦平却觉得永嘉公主压根听不懂自己的话,他数落出了她的那么多“罪状”,永嘉公主却就只觉得他是在为了他娘,故意往她头上泼脏水?
陶钦平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是文人书生,他心中越气,说的话自也是笔杆子杀人的诛心:“还说那位魏知景魏少卿同公主你没有半分猫腻?公主府乃至京都谁人不知,他魏知景是自幼慕恋着公主的人,直至公主成了婚,已为人妇,他仍旧念念不忘!”
“而今,他找上门来不说,甚至还同公主你闭门私处,连介看守的婢子都不在身旁!你叫我又如何相信你?”
听他越说越离谱,仿佛就差一纸证据,他就可以把“不守妇道”四个字贴在她的面上似的,永嘉公主心中尽是一片麻木的哀恸。
她怎么也不曾料想到过。
这该本是她最信任的,也是最信任她的夫君,遇到这种事情,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听她解释清楚原委,而是不管不顾地一口敲定她就是情感不忠!
闭了闭眼,永嘉公主松了下指尖,掌心的一阵刺痛感传来时,她才发觉自己已把掌心的软肉扣得有些狠了,剜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永嘉公主生硬地扯了扯唇角,她抬起头来,眼里复杂的情绪交融间,却也能清楚地瞧见她眼底的挑衅:“那……你是想要合离吗?”
合离……
永嘉公主这话一出,陶钦平那原本讥讽得永嘉公主痛快极了的神情,立即怔了一怔。
是了,合离,他如何能与永嘉公主合离呢?
即便他对这个娇蛮跋扈的公主有再多的不喜欢,可若是他此时提出了合离的言辞,那把永嘉公主视若珍宝的乾元帝,必然不会饶过他。
想到日后会因着永嘉公主之故,而令自己未来坦荡的仕途一片黑暗,陶钦平就觉得深为受不住。
他登时便低厉声制止道:“我不同意!”
他决计不能够同永嘉公主合离!
即便眼前这个女子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他从当初睁开眼看到她赤身躺在他的身旁时,他便已经知晓,他今后都要同永嘉公主绑在一块儿,再逃避不开这命运的安排了。
听了他这声低低的斥吼的话,永嘉公主慢慢露出了一个早已预料之中的笑容。
她慢慢走过去,面上带着如常的笑,可落在陶钦平眼中,却是令他觉得吓人万分,他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却被永嘉公主淡声的话给制止住了奔走的脚步。
“既然你不愿合离,那驸马……”
永嘉公主的声音都是带笑的甜腻,甜得像是包裹了毒药的蜜糖,她轻轻地在陶钦平耳边说着话:“便要学会乖乖的……待在本宫身边,哪儿也不许去,明白了吗?”
感受到她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脖颈上,陶钦平心头一阵厌恶感翻涌上来,他忍不住偏了偏脑袋,想要躲开她的扑过来使人避无可避的气息。
可却被永嘉公主早有预料一般地,径直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她身边一带。
陶钦平是书生,虽看着人高马大,但他向来喜欢古文中所描绘书生的文弱气质,因而自也把自己磨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因而猝不及防地被永嘉公主这么一拽,陶钦平没有防备,险些跌倒在地上,但所幸被永嘉公主扶了一扶。
只一抬眼,陶钦平便顺利地看到了同他挨贴得极近的永嘉公主,女子拥有着一张肖似她母妃的好容颜,眼眸流转间,是骨子里的妩媚多姿。
可此时此刻,落在陶钦平的眼中,永嘉公主这好颜色却是犹如一只披着人皮的画皮妖怪,杀人诛心,是会吃人的怪物!
陶钦平的眼皮颤了颤,终是忍住了没有把人挥开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