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吗?
容栀抬眼看了一下屏幕上悬挂着的倒计时。
50秒。
没有时间了。
无论成与不成,她都必须试验一下。
“弯曲时空,怎么弯曲时空?”莎莉嘴唇颤抖,“如果不能弯曲时空,不就没办法实现曲率驱动,是不是我们所有人依旧会死?”
“进入时空乱流。”容栀说。
时空乱流!
进入时空乱流!
莎莉终于再也没忍住,发出了长长的、响亮的惊叫!
“——你说什么???!!!时空乱流!!!!那可是时空乱流!!!!我们要进入时空乱流????”
莎莉的脸白得更厉害了。
时空乱流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恐怖指数比较高。
直播间里闪过留言:
“——时空乱流?天!这不还是找死嘛!”
“——进入时空乱流的死亡概率,应该比现在还要大吧!!!”
“……大佬就是大佬,果然疯狂。”
“为莎莉默哀……”
一直没说话的江韵终于没忍住,弱弱地在耳机中提醒容栀:
“和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提时空乱流,就好像说服夏峥嵘把船开进百慕大三角,或者要求宇航局把飞船开进虫洞探索差不多。”
容栀悄悄说:“其实在我那个时代也差不多。”
江韵无奈地说:“那你为什么还提?刺激观众吗?”
容栀小声说:“放心啦,我心里有计划。”
江韵轻声笑起来。
“你只有吓唬观众的计划,却永远都没有稳稳活命的计划。”江韵的声音温和,带着纵容。
“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他说。
“做我背后的男人,你真的不害怕?”容栀意味深长地问。
“不怕。”江韵坦然地说,“我想活,但是能和你一起死的话,死在宇宙中,想想也还有点浪漫。”
即使是蝼蚁,也可以选在在对抗中或悲壮或惨烈或无声地死去。
人类的死亡浪漫,无外乎此。
莎莉听不见两个人的对话,她只能惊恐地看着旁边的大佬露出甜蜜的笑容。
疯了,都疯了。
48秒。
容栀凝神感受着外部能量的肆虐。
“现在可以了吗?”
这种程度的磁场紊乱,足够开启时空乱流吗?
江韵,能做到,开启时空乱流吗?
虽然他们成功了一次——在和塞拉维尔火拼的时候。
但是,那一次的成功,究竟是碰巧,还是必然,谁也不知道。
他们只能赌。
他们在赌,时空乱流开启的环境是太阳耀斑爆发造成的能量紊乱,契机是老猫体内那枚,来自几百年后的“钥匙”,和他们这几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特殊生命。
一个来自黑暗时代的编码意识,寄居在古代地球少女的**中;
一个联邦时代赋予人工生命的死士,失去了古代地球的**,仅剩一枚承载着生命的芯片;
还有一颗,来自古代地球的苍老头颅,拖着残缺的**苟延残喘。
但是他们都活着。
三种不同形态的生命以一种诡异而和谐的姿态,聚在一起,违背了时间的守则,激发了时空的混乱。
江韵那边传来一阵阵紊乱的电流声。
“稍等。”
47秒。
江韵低声说:“还有两秒。”
46秒。
江韵低声数:“一秒。”
45秒。
容栀把老猫的芯片插进电脑,和江韵的芯片摆作一处。背包里,是曹院士的头颅。
她静静地等待。
45秒。
倒计时悬空,时间没有变化。
45秒。
“倒计时坏了!”莎莉急匆匆喊道,话一出口,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
不是倒计时坏了。
是——
时间,静止了!
小吴和摄影师同时惊叫起来,一瞬间,飞船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的大合唱!
就连驾驶员也大声叫起来:“外面!天神在上!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它凝滞了!”
万事万物都凝滞了。就在这个微妙的瞬间,整个宇宙都凝滞在一种顿止的玄妙中。
只余这一辆破旧的小飞船,作为无边无垠宇宙中唯一没有静止的一粒渺小尘埃,仿佛置身于时空的气泡中。
莎莉伸出手去试图触碰舱门外凝滞的宇宙,被容栀一把抓了回来!
“危险!”
莎莉堪堪被容栀拉着后脖领子揪回来,她的头发飘出了舱门,然后——
齐刷刷被削断。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风刃,没有任何声音的,完全宁静的,就把那头火红的长发,在亿万分之一的瞬间内,削成了宇宙中的湮尘,就像是直接汽化,变成一蓬红色的烟雾,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消散了。
红色的尘烟半遮半掩了莎莉的眉眼。
尘烟散尽,莎莉面目怔愣。
“这就是时空乱流。”容栀低声说,“或者说,是时空漩涡——因为真正的时空乱流,我们没有足够的能量开启。”
门外的吴记者听到了这句话,惊骇万分。
她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她,很熟悉时空乱流。
甚至于,她,去过时空乱流。
如今她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还有一种可能——
她,从时空乱流里活着出来了。
这荒诞吗?
荒诞,太荒诞了。
如果在一天前,在他启程前去拍摄男爱豆塌方隐婚对象的娱乐新闻之前,他听说有人穿越了时空乱流,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是,前面的这个少女,他总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她是11。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直觉。
吴记者的直觉很准。作为一名背景不算过硬的关系户,他能以如此之差的实力,在如此大的企业中混得风生水起,很大程度上,依靠他那异于常人灵验的直觉。
吴记者是搞办公室政治的一把好手。
他总是可以很敏锐地察觉到,谁是隐藏的大佬心头好,谁又和谁可能是亲戚。那些人看似来头很大但却不堪一击,那些人看似低调老实却绝对不好惹……
这是依附于财阀生存的小世家子弟,从小接受的察言观色训练。
吴记者精通此道。
他此刻惊骇万分、难以置信。
他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直觉似乎真的,触碰到隐隐约约事实真相的核心。
巨大的震惊下,吴记者木然地看向舷窗外。小飞船平静地滑翔,仿佛被笼罩在一个看不见的、凶残的风刃罩中,周边陨石,纷纷湮灭成尘。
吴记者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先出去再说吧。”他悲切地呻吟起来,“我竟然还暗搓搓地搞那些小心思,妄想着让她出丑……我怎么敢算计11!撞在她手里,我完了!”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招惹的,是怎样的大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