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看着眼前夏峥嵘满脸后怕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害怕,以后就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夏峥嵘瞪眼睛:“那怎么行?能让夏启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呸”了一声,“怎么可能!”
江韵看着夏峥嵘嘴硬,在一边没有说话。他的眼微微垂下,眸色深沉。夏峥嵘刚才的举动,一赌气,三分试探,还有六分为了拖延时间。江韵想着,浓黑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好像深海中翻腾的鱼。
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摆弄着陆泽宇的耳机。无论是仪表盘,还是信号,统统失灵——事实上,他们几人现在已经被隔绝在海上。
谁也没想到,天气突变,会遇到原因不明的强磁场干扰。
好在,赛拉维尔以为他们手上还有王牌,并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刚刚夏峥嵘不表现得强势一些,他们几个人很快就会被看穿底牌。
江韵沉默地想着,眼中神色变幻。一边的陆泽宇仔细观察江韵的神色,听着窗外风雨大作,愁眉苦脸。
轰鸣的发动机声终于断了,只剩下海浪阵阵。大船在原地,缓缓打转。
赛拉维尔控制了整条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磁场混乱的事瞒不了太久。”容栀留下了一句话,站起身,推门出去。
只是手刚刚触到门把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两枚钻钉戒指交叠在一起,小小的光芒轻轻刺了江韵的眼。
他牢牢抓容栀的手,抬头对上她的双眼。
江韵被这双眼睛烫了一下。
“我不会有事。”容栀说,“陈立元有求于我,而且——有一些疑惑,是时候要解开了。”
江韵有些慌乱:“别去。”
他已经知道容栀要去哪里,伸出手去拉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去解开那些疑惑,我们做完这个任务就走,好吗?”
容栀看着他:“走?”
“走到哪里去?”
江韵语塞。
“你没有时间了。”容栀看着江韵,心平气和地说,“既然赛拉维尔在未来有办法复活你,我自然要去看看。”
“我不需要!”江韵的手越抓越紧,“我不需要你去和这群豺狼虎豹打交道,只是为了让我活着——如果你死了,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我反正快死的人,我不怕,我去。”
“你去?”
容栀回头,反手把江韵的大手抓在手里。
她的手苍白而修长,从来都称不上软,反而因为习武的缘故,有些粗糙。她的手比江韵的手小了一圈,只能抓住他手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部分裸露在空气中。
“你去有什么用?你能自己医自己吗?”
“江韵,我从不是思虑周全的人。”容栀的眼中有火在跳跃,“如果我不去,你一定会死。如果我去了,你就有可能活。我在赌,只是筹码看起来有些重罢了。”
“筹码有些重?”江韵形状优美的嘴唇颤抖起来,因为灵魂逐渐崩溃,他的唇色苍白,凤眼下长年疲倦的青黑也愈发严重,“你的命,也能拿出来做筹码?只是为了我?我不需要你救我。我只想你过上平静的生活。”
“我是11。”容栀平和地说,“我从来都不是花朵。江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垃圾星上我能替你报仇,为什么我能从一无所有做到人类最高统帅?”
江韵有些怔住。容栀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成就,她根本就不是爱炫耀的人,她为什么这么说?
“历史书上讲过。”江韵艰难开口,“11的牺牲,是因为希望人类独立,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容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伸出手去,拨动江韵的碎发:“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她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今夜遗失的星光都藏在她的眼中,“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容栀轻轻地说:“我喜欢刺激,喜欢征服,喜欢孤注一掷,喜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喜欢完成内心的渴望,我很冲动,有时甚至暴虐。我就是个喜欢赌的人,江韵。”
“你对我有隐瞒,我何尝对你没有隐瞒?江韵,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才是真正的我。”
江韵狼狈地垂下头:“11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的梦想是历史书上的11,一个悲情的神像……”
“不是的。”江韵语气悲伤,“容栀,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你做的所有决定?你要这样,你要那样,我都随你。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就在你身后陪你。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你的身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顺从你的决定,去尊重你,但是,今天是我第一次请你,请求你,容栀,不要去。”
容栀看着他。
江韵一双清秀的凤眼已经微微发红。
“11是个刚愎自用的领袖。”容栀嘲弄地笑了一下,“所以最后被人类背叛。但是,11并不打算改掉这一点。”
江韵意识到什么,下一秒,天旋地转,他一下子躺在了地上。容栀站在门边,垂眼看他,然后微微一笑,打开门,脚步声远去了。
夏峥嵘和陆泽宇扑上去,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门竟然被容栀锁上了。
门关上。
热雨泼下来。
容栀没有躲避。她任由雨水淋湿了自己卷曲的长发,溶了凝在长发中的血迹,血水流淌下来,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氤氲出一片一片的红色。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她的额头。容栀看着众人身上的徽章,上面的眼睛嵌在倒十字架的正中央,荧荧地注视着她。
容栀展颜一笑:“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那些人有些难以置信。容栀刚才就像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不知放倒了多少他们的人。如今这个冷漠的霸王对着他们笑?
他们警惕地打量她,慢慢走近。
容栀双手插兜,黑色长裤有些发白,行走间微微露出白玉样的脚踝。她走了几步,看他们不动,回头扬声:“难道还要搜身?”
见他们不说话,容栀哈哈笑了:“是你们有求于我,不是我在求你们。”
那几个人闻言,气得咬紧了后槽牙。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太过嚣张!
然而,下一句话,这几个人都震惊了。
“我的继外公,身体可还好?”她漫不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