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轻轻巧巧,众人眼前一花,她好似飞了起来,身影轻盈如鬼魅,几个纵跃,贴着铁搭般大汉的耳朵略向后方,左手棍微微一动——
当的一声,阿龙长棍被挑飞!
容栀方才落到地上,伏身如展翅飞鸟。背后残阳似血,阿龙的棍子在天上打了个旋儿,掉到一旁,滚了几滚到众人脚下。
明明只是个棍子,众人却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轰地一声,阿龙面冲下摔在地上,溅起丈高尘土。
“你输了。”
容栀说。
她的脸上薄薄染了红,有汗缓缓流下白玉样的脖子,流进两根笔直的锁骨。
江韵咽了口唾沫。
阿龙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容栀的力道过大,竟然给他的手臂震脱了臼。
他坐起身,颓然垂下头,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容栀叫住了他。
“你还欠了我三个响头。”
她伸出手,比划了个“三”的手势。
江韵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
容栀这个“三”的手势,并不是用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而是像“k”一样,用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
这不是古代地球的习惯。
这是星际时代的习惯!
在星际的黑暗时代,人类联盟曾经出现天降紫微星,她带领人类与星际主脑艰苦战斗,最后牺牲自我、身陨道消!
那个英雄在比“三”这个手势的时候,便有这么个小习惯,还曾闹出过很多笑话。
在她死后,人类为了纪念她,便把“三”的手势改成了后三根手指,这个习俗延续了千年,一直延续到星际的联邦时代。
江韵一时间大脑轰鸣,这可能吗?真的可能吗?
良久,他冷静下来。
这个手势并不能说明一切。
阿龙涨红了脸,并未理人,转身要走。
江韵叫住了他。
“刚才我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掸了掸衣角,清清冷冷,仿佛误入此间的时空来客,“现在我告诉你。”
“这个片场是我的。”
“你脚下这块地,也是我的。”
“你们武术协会,就是我家赞助的。”
“你们会长所入股的安保公司,大股东就是我。”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他抬起眼,目光冷漠无情。
“我是江韵。”
容栀在一旁,心中顿时赞叹,这装的一手好比!
有钱有权的快乐真是该死的甜美!
江家威名赫赫,阿龙几乎在一瞬间就面色惨白!
他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
他怎么敢……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冲着容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咬着牙,大气不敢出一下,汗水哗啦啦地淌下来!
江韵垂着头,看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男人,唇间吐出冰冷的话语。
“你在我的地盘滋事,准备怎么道歉?”
一米九的壮汉颤抖着,像一片落叶。
“你哪只手碰了我的女员工?”
容栀意外挑眉,还有她的事?
她立刻狐假虎威,指给江韵,理直气壮:“这只手!”
语气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江韵心中一动,沉吟了片刻。
俊美的黑衣少年落在围观众人眼中,狰狞如地狱修罗。
导演想起自己刚刚自作主张,大气不敢喘。
“你还不配由我来罚。”江韵轻轻说,“三日后,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阿龙惊恐地软倒在地上,现场一片死寂。
江韵扯一把容栀,拉着她,大步走掉了。
江韵紧紧握着她的手。
曾几何时,在很遥远的星空里,埋葬着一个少年,也曾紧握她的手。
那个少年的手……缺失两根手指,布满疤痕。因为要谋生,他手上的伤口总是无法愈合,永远是肿胀。
她生活在永恒的黑暗中,少年肿胀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走出破旧的小隔间是5步。从小隔间到垃圾堆是35步。从垃圾1区到垃圾2区是135步……
“我要死了。”少年说。
他的嗓子被烫坏了,无比沙哑。
“你是个瞎子,一定要记住,记住这些步数……走出破旧的小隔间是5步。从小隔间到垃圾堆是35步。从垃圾1区到垃圾2区是135步……”
少年的脸已经肿胀得摸不清样子,狰狞的伤口向外翻出两片肉唇。
他是那样烫,几乎烫伤了她的手。
她摸索着他的脸,徒劳地想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他是谁。可是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反复重复着这些数字。
她知道,他走了以后,她必须牢牢记住这些步数,才能在黑暗中活下去。
活下去!
江韵的手修长而有力,干燥又冰冷。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容栀抬眼,看向眼前的背影。
莫名的,容栀知道,他也是那个不会牺牲她的人。
他们的安心如出一辙。
昨日种种,就像一场浩荡的梦。
江韵把容栀拉到外面,冷风一吹,他滚烫的脑子慢慢冷下来。
容栀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江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女孩身受重伤,和他一起从时空乱流中跌落。
他掉落古代地球,变回了四岁的模样,如今十几年过去,他刚好十八周岁。
她应该和自己一般年纪才对。
面前的少女却只有十六周岁。
不是她。
虽然但是,他还是目光灼热地开了口:“那个手势,”他摆了个“三”的手势,“你为什么这样摆?”
容栀莫名其妙,挠挠头。
“阿这。”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随便摆的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江韵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轻松。
果然,如果不抱任何希望,人生就会好过许多。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觉得特别。”江韵轻声说。
“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家乡的人都这样比这个手势。”容栀说。
江韵没有再问容栀的家乡在哪里。
容栀松了一口气。
毕竟沈城可没有这个习俗。
她说的家乡,是那颗垃圾星。
真要问起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正在两个人各怀心思时,陆泽宇突然冲了过来,打断了两个人讲话。
他眼疾手快支开一把大黑伞,把两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江韵,你疯了吗?”陆泽宇毫不客气地骂道,“这边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就这么大喇喇地跟小可怜……容指导讲话,你生怕容指导上不去娱乐版头条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