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帝为什么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护她,萧菁沅也能猜个大概。
除了皇帝顾忌自己的面子之外。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顾忌她的家族。
宣平侯府,目前是朝中最鼎盛的家族。
宣平侯战功赫赫,就像是萧氏的定海神针。
她的几个哥哥,各自把驻守着几个军事要城,和西北边塞。
也是朝中的肱骨之臣。
皇帝若是处置她,虽说是名正言顺,可难免跟侯府离心。
如果她自戕,那就会好上许多。
既能保全侯府,也能保全皇帝的面子。
这似乎是一个两全之法。
萧菁沅眼中一片平静,丝毫没有畏惧。
她的心,大概也在裴阳均死的时候,跟着一起死了。
如今的她也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皇帝呵呵笑了下:“朕的爱妃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朕为什么要杀你?朕不仅不杀你,还要奖励你。”
萧菁沅惊讶的抬起头。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看透过这个皇帝。
可如今,她只感觉到害怕。
如果皇帝对她大发雷霆,她反而觉得无所谓。
可对方如今的模样,只让她觉得畏惧。
皇帝没管她,马上就拟定了一份赏赐单子,流水珍宝涌入合欢殿,萧菁沅竟然开始忐忑起来。
云帝满意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赏赐之物,对萧菁沅道:“爱妃啊,朕对你这般好,往后,你不会再辜负朕了吧?”
话说到这儿,萧菁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跪下来,“陛下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皇帝满意的笑了:“朕看今日,离王的那下堂妇,似乎对你极为亲密?”
萧菁沅眼神一暗,“臣妾与那民妇并不熟悉,也无甚交集。”
皇帝摇了摇头:“这点朕知道,只不过朕看那小娘子,鄙俚浅陋,毫无规矩,实在不登大雅之堂,这样的人,怎么能与离王为配呢?”
萧菁沅只敢顺着云帝的话说:“听说她出身乡野,粗俗浅薄些,不足为奇。”
云帝很满意她的识相,“即是这般,那明日便叫她入宫跟随贵妃学习规矩,待她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朕再为她赐婚。”
萧菁沅闭了闭眼睛,明白了。
“是。”
皇帝拍拍手:“今日是十五,朕要去皇后宫中,就不留宿在此了,你趁着今晚好好琢磨一下,该怎样才能把那块朽木雕刻成才。”
“是。”
可当皇帝即将走出宫门的时候,萧菁沅还是没有忍住:“陛下。”
皇帝回头,风流浪荡,没个正形,“怎么,爱妃舍不得朕?那不若跟朕一同去往皇后处,今夜我们仨一同歇息?”
萧菁沅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但她还是忍耐了下去。
“陛下,您挂在书房中的那副美人图......”
她还没说完,皇帝就非常话痨的打断了她:“那是朕的白月光啊,你不是早看见过了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皇帝书房中的那副美人图,画的是一个异族女子。
头上带着厚重的银饰,身上穿着的苗疆服饰。
她在画中笑得眉眼弯弯,天真烂漫。
那模样,跟江云姝非常相似。
那副画是出自皇帝墨宝,乃是帝王亲手所画。
自萧菁沅进宫,那副画就在,不知道已经在皇帝的书房里挂了多少年。
看样子,皇帝对这位爱而不得的女人非常珍视。
如果画中的女人曾经跟皇帝有过一段情缘,萧菁沅甚至有理由怀疑,那叫江云姝的女子,是不是皇帝遗落在民间的沧海遗珠。
萧菁沅不信皇帝在看到江云姝的那张脸之后,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甚至还能平淡之极的,把江云姝拉入这权利的漩涡中,任由她在不久的将来,被那些阴谋诡计撕咬啃噬,粉身碎骨。
萧菁沅之前明明感受到了云帝对江云姝的偏袒。
云帝明显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猜想,低笑一声之后,马上愤愤的道。
“当年老子连那死女人的小手都没有拉到,就算姓江的那小娘子真是她的女儿,那也跟老子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懂了吗?”
说起来这事都是一肚子的气。
想当初,那女人追求者多如牛毛。
他当时还是皇子,并未登帝位。
但在那些歪瓜裂枣面前,也是很有优势的。
他长得最帅。
权势最大。
时间最持久。
可那女人,最后竟然不选他!
简直是瞎了眼。
他都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有眼疾。
一开始他也猜想那个江云姝是他的女儿。
结果猜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尼玛不对啊!
他都没碰过那女人。
他连那女人的肚兜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野种。
跟他没关系。
萧菁沅这才明白了。
于是点点头:“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皇帝心满意足,“你真的不同朕一起去皇后宫里过夜?”
萧菁沅心中升起厌恶,“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走后,萧菁沅长出了一口气,直接瘫倒在地上。
她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把这件事,风轻云淡的揭过了。
贴身侍女铃兰连忙过来扶起她,安慰道:“娘娘,没事了,陛下应该是没有打算追究了,没事了。”
铃兰其实也心有余悸。
这件事皇帝要是真怪罪下来,她作为贵妃的贴身宫女,也逃不了一死。
刚刚那短短片刻。
不仅是萧菁沅,就连她,也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个来回。
萧菁沅在地上坐了半天,这才在铃兰的搀扶下起身。
“你去准备准备吧,明天江云姝要进宫。”
铃兰有些疑惑。
“娘娘,奴婢不明白,就算是要教导那民妇,此事也应该交由皇后,这些都是皇后的职权范围,陛下怎么让您来办这事?”
萧菁沅冷笑一声:“咱们的这位陛下,最擅玩弄人心,你仔细想想,若咱们越俎代庖,做了皇后分内的事,皇后该对我们如何?”
铃兰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过来:“那咱们不就得罪皇后了?”
萧菁沅:“无所谓,反正我们跟皇后的关系本就交恶,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事,只不过,你以为只是如此简单?”
铃兰:“铃兰不明白......”
“皇帝是想要我把那江云姝留在宫中,从她身上找破绽来对付离王,咱们得罪的不仅是皇后,还有离王。”
如此一来,离王和宣平侯府,就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而且,你当真以为,皇帝要为江云姝和离王赐婚?”
那狗皇帝,巴不得玩儿死慕九,怎么可能顺遂离王的心愿,让江云姝嫁他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