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田园小径上蛙声一片,江云姝乱了一整天的脑子,此刻无比清醒。
她带着一个火把,极慢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在道路的尽头,一座院子亮着烛火,仿佛在等待谁。
那是周永昌的家。
江云姝也知道的,此刻那个满脸脓包的男人,正在等她。
那男人巴不得她一进门,就把她按在地上侵犯。
周永昌没爹没妈,前任老婆也没有给他生下一子半女就撒手归西了,偌大的屋子就他一个人住,安静得不行。
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院子东北角,杂乱的摆着很多砖石和沙土,以及很多建造房屋用的工具。
周永昌是做养殖菌菇生意的,家里的十亩地全都用来种菌菇,小有成就。
最近他的似乎是生意好了些,便准备扩建一个养殖屋,现在已经动工了。
菌菇在温暖湿润的环境里面长得好,为了保温,养殖室的墙体,是两层,中空。
江云姝路过的时候,注意力不自觉被那建了一半的养殖屋吸引过去。
养殖屋已经建起了大半,每一面墙体都是双层的,从黑夜里看过去,那屋子像张着深渊巨口的兽类,叫人有些心惊。
江云姝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堂屋的门。
周永昌开门,一把将江云姝拉进了院子里面,迫不及待的在柔嫩的小手上胡乱摸着。
“云姝啊,让哥哥等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江云姝把手抽回来,警惕的拿话套他:“你昨天......什么时候看到王霞出村子的?”
周永昌嘿嘿一笑,“云姝妹子,你在这儿说笑呢,死人怎么出村?”
江云姝瞳仁骤然紧缩——
果然,昨天被他看见了。
周永昌咂咂嘴,围着江云姝转了两圈儿,有些感叹的说:“云姝妹子,认识你这么久,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心狠手辣的一面,活活把人捂死,真狠!”
江云姝背脊微僵,正准备说话,周永昌打断了她。
“你这次也别用什么‘证有不证无’这一套来糊弄人了,到时候棺一开,那就是铁铮铮的证据。”
江云姝也不打算掩饰了,直接坦白的问:“你求财,还是求色?”
周永昌骤然闭了嘴,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欲火,就这样一遍一遍的打量着江云姝。
宽大的屋子里,豆子般的火苗跳跃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
就这样看去,江云姝的影子竟然还比周永昌微微高了半个头。
男人摸了摸下巴,拉长声音道:“钱嘛......你也拿不出来多少,色嘛......啧,别说得那么难听,云姝妹妹,你知道哥哥喜欢你很久了,哥哥帮你瞒着这个秘密,到底是求什么,你懂的。”
江云姝点头,“我明白了。”
周永昌一听,瞬间就兴奋了起来,猛扑上去抱住江云姝的腰,撅着嘴就要亲。
江云姝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极力偏头躲过。
周永昌的脸垮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捅出来吗?到时候就算郭亭长来,也救不了你!”
江云姝压了压心中的嫌恶,道:“我没说不愿意,但不是今天。”
周永昌怒道:“为什么?”
江云姝垂下眼,“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准备,慕九在家等我,如果我太久不回家,他会出来找我,你也不希望他找到你这里来吧?”
提到慕九,周永昌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但肖想了这么久的人,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眼看就要到手,绝不能因为一个慕九而再出差错。
“我不管,那个慕九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
江云姝往后退了半步,用商量的语气道:“明天行吗?明天晚上,我解决好那些事情再来找你,明天我在你家留宿。”
周永昌狡诈的打量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样吧?”
江云姝满脸顺从和乖巧,“我那么大的把柄在你手里,我能耍什么花样呢?我想要活命,只能听你的话。”
周永昌再三思量,终于松口,“谅你也翻不出什么花来,那明晚早点来,如果来得太晚,别怪我这嘴巴把不住门,要是说漏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江云姝举着火把回家,慕九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院子里,沈知言点了两个煤油灯,穿着围裙,正在忙碌着。
他好像在腌制咸菜,看起来真像一个居家好男人。
简单的打过招呼,江云姝就准备回柴房。
这几天她和慕九一直处于冷战状态,慕九高傲,不肯先低头。
而她又因为王霞的死,急需独处空间,没有心情去应付慕九,便这样一直僵着了。
她刚刚准备进屋,沈知言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
沈知言对她来说,其实就是半个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碰见了打声招呼就是最大的交集,再多就没有了。
“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知言招呼她过来坐下,“江姑娘,别这么生疏嘛,没事就不能聊聊了?”
江云姝心不在焉的坐下,都懒得跟他打太极,“沈公子有话跟我说?”
沈知言拿了一块菜头,娴熟的改刀切块,一边道:“江姑娘,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江云姝有点走神:“沈公子请说。”
沈知言切好咸菜,码好盐,一块一块的把咸菜放进坛子里,“我有个很重要的小秘密,不小心被慕九知道了,我想请教一下,怎样才能让慕九永远替我保守秘密呢?”
江云姝实在没心情跟他谈这些有的没的,敷衍道:“抱歉沈公子,我也不知道。”
说着她起身便准备走。
沈知言在她身后,有些苦恼的自言自语,“连江姑娘都不知道么?哎~!那真是麻烦了,让我想想,什么人才能永远守口如瓶呢?”
江云姝的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沈知言。
什么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那当然是......死人。
沈知言笑了笑,“江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江云姝突然有种被扒光了丢进阳光底下的感觉,整个人,没有任何**和秘密可言。
这个男人表面温润,眼睛却毒得很。
仿佛看穿了她所有见不得光的黑暗。
这个男人......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