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正在经历人生至暗时刻。
她四个月前投奔简府的时候,是孑然一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裹的。
四个月后,狂风暴雨,夜幕沉沉,她被赶了出来,这回虽然包裹大了一点,但因为天气原因,感觉更凄凉了。
林怡撑了一把伞,把白越送到门口,然后忧心忡忡地将伞塞进她的手里。
这事情其实知道的人不多,不过简老爷子和简父简母,再加上简禹的几个贴身亲信。
此时简家也正闹成一团,白越平日在府里和大家处得都好,简府的几房姨太太和弟弟妹妹们,听见这消息都不可置信,纷纷求情。
八字不合虽然是大问题,可以想办法啊,做做法事啊,或者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赶人走,简家要被戳脊梁骨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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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姨娘们在简父书房跪了一排哭作一团,小的撒泼打滚,要离开这个冷酷无情的家去浪迹天涯。
还有邢队。
邢队是白越亲自安抚的,安抚了很长时间,也不知听明白没听明白,暂时是没闹,但是心情不好。
白越其实真的挺感动的,没想到几个平日交往也不多的姨娘,会为她去求情。几个小萝卜头更没白疼,一个个表示要跟自己走。
当然也头痛,等这事情过去,该怎么安抚大家受伤和受到欺骗的心灵。
风大雨大,虽然打着伞也很快湿了一身,林怡抹了抹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哽咽道:“白小姐,您快走吧,雨那么大,先找个地方落脚,我们再慢慢劝夫人……”
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这种特别狗血的事情还是引来了不少八卦的围观者,当然也不敢在简府门口围观,而是站在两旁的屋檐下。
还有十二族的人,也在远处的楼上冷眼围观。当然还有旁人,沈家的人,米家的人,就算不能明着帮忙,也不能任由白越流落街头。
林怡狠下心来,退回去关上了门。
白越面对这个广阔的大舞台,面对这无数的观众朋友们,手一松,那雨伞便被大风吹走了。
其实要不要也无所谓的,大风雨中伞一点儿用没有。还不如丢了省事。
白越回头看了看简府紧闭的大门,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终于死了心,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刚才出来的时候,林怡还悄悄地说,白小姐你走快点,外面太冷,客栈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赶紧去换衣服泡热水澡喝姜汤。
确实是冷,白越走了两步,抱住了胳膊。
这雨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地面一片雨水泥泞,白越心不在焉想着今夜要不要连夜回西历山去,那密室可能有什么问题,正想着,脚下一滑,扑哧……
白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泥水横流。
白越愣了一下,只觉得十分无语,然后又想也行吧,这不是更真实了吗。
正要慢慢站起身来,突然街道尽头传来车轮滚滚和马蹄急促的声音。
这个点会是谁?
众人都好奇地看过去,白越一时也忘了起身。
只见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越来越近,马车两旁,还有十来个随从骑马护卫。
京城里的人都熟悉,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王成朔,在京城里,谁不认识这辆马车。
“成朔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白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点奇怪。
不待她多想,马车已经在距离几米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肖童听了一耳朵一旁的老百姓八卦,低声道:“王爷,简家好像把白越赶出来了。”
成朔不瞎,他都看见了。
成朔想也不想地跳下了马车,肖童忙撑起了伞,但成朔摆摆手不用,这种时候撑什么伞,撑伞有什么用。只会遮住我英雄救美帅气的脸庞。
白越正要站起来,却看见眼睛都开睁不开的暴雨中,成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踩着泥水大步向她走来。
端的是一个高大威猛。
有一点点英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越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成朔便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然后有些担心地看她的腿:“摔着没有?”
“没,没事。”白越连忙道。
成朔拧着眉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我扶你。”成朔说着,便去扶白越的胳膊。
肖童举着伞在不远处,心里十分犹豫,这会儿他是应该上前去给他们挡雨呢,还是站着别动呢?
这太客气了,宁王屈尊降贵这怎么好,白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她还有正事要做,可不想这个时候和成朔纠缠,而且太冷了,再雨里淋下去,真的要病了。
“别客气了。”成朔突然一手按住白越的肩膀,身体前倾,凑近了白越的耳朵。
一时间两人离得很近,围观众人唏嘘不已,肖童想要吹一声口哨,简府不放心正在扒着门缝往外看的林怡顿时火冒三丈。
这是怎么说,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是,白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宁王虽然是个王爷,也欺人太甚,想要趁火打劫是怎么的?
围观众人心思各异,但成朔不在乎,他凑在白越耳边,低声道。
“罗法医,好久不见。”
白越整个人呆住了,看向简禹。
这世上不会有人叫她罗法医,以前她每日都听见,初来时,梦中也常听见,但是不知不觉,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你……你是谁?”风声雨声遮住了白越的声音,甚至她都听不见自己颤抖的问题。
成朔道:“我是邢念生啊。”
白越惊呆了。
邢念生,中江市刑警队队长,男,年龄三十二,身高一八六,能力出众,正直与正义的化身,经常骂哭来实习的小新人,按大家的话说,要不是因为脸长得好大众宽容度高,早被人套麻袋丢长江里了。
白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成朔长得和邢念生没有一点相似,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真的从成朔脸上,看出点正义凛然。
邢队就是正义凛然,但他出身坎坷。
他父母都是罪犯,被击毙于一场边境大型走私案,他被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哇哇叫的奶娃娃。
上一任刑警队长收养了他,取名邢念生,愿他长大之后,能有一念护苍生,别像他爸妈一样。
邢念生根不红但苗很正,从此在红旗下长大,成了正直优秀,品学兼优的好青年。后来子承父业,进了警局,功勋累累。
白越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不相信?”成朔微微一笑:“你们法医室和我们队那些小崽子,只要加班超过三天,就商量着给我套麻袋,但是因为麻袋颜色没有谈妥才一直没有动手,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种是性命攸关的机密了,竟然被他知道了,白越脸色巨变,竟然有叛徒。
谁,谁告得密?
“不重要了,也不知那些家伙想我们没有,但是这里只有我们俩了。”成朔扶起白越:“走,先去我府里再说,再淋雨要病了。”
白越扶着成朔缓缓站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使劲儿甩了甩右手的袖子。
林怡一定还在门后偷偷看,这是出现意外状况时候的暗号,甩右手袖子,代表虽然情况有变,但是变得特别好,让林怡别紧张别慌,按兵不动。
成朔没想太多,一边扶着白越站起来往马车上走,一边顺口道:“对了,之前听说你养了只大白狗,不会是大宝也来了吧?”
晴天霹雳!
邢队!
白越如遭雷劈,脚下一扭,差一点又把自己绊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