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
李长安在心中默念一遍。
是的,他们的家。
李长安身上都是些淤青,涂了药,就没什么大碍。
不过裴悦还是叫了福子来,让福子伺候李长安去休息,听书就罢了,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一晚过去,次日裴悦醒来时,李长安已经带着人去府衙。裴悦则是带着福子几个,继续去宅子收拾。
马车停在宅子外,等裴悦刚从马车上下来,不远处就来了一些车马。
裴悦定身看去,瞧见几位年纪不一的妇人从马车上下来,为首那个约莫三十有五,穿着华丽,头上插满了金饰。
“哎呦,妾身来迟了,大家伙快些见过王妃。”
说话这人,嗓音嘹亮,裴悦听到别人喊她赵氏,是何永恩的夫人。
“何夫人,你们这是?”裴悦迟疑道。
第一次见面,就带了那么多人来,裴悦不懂赵氏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实在是府里出了事,这才耽搁了。我家老爷,早就吩咐让我帮王妃置办府宅,结果家中老母突然病了。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忙着伺候母亲,一时间就忘了老爷的吩咐。今天听说王妃要置办府宅,特意带了大家伙来帮忙,王妃不会怪我们来迟了吧?”赵氏的肤色偏黑,说起这些话来,语气也让人颇为不自在。
裴悦当然不想要这些人来。
但她扫了一眼,来的人穿着都不错,想来是赵氏带着定州官宦人家的妇人都来了。
往后她与李长安,是要在定州久居的,就算不喜欢这些人,往后也少不了打交道。况且,现在先混个脸熟,往后也能有个了解。
“既然大家来了,那就进去喝杯茶吧。”裴悦浅笑着,“就是宅子是昨儿刚买的,许多东西都没置办好,各位不要笑话简陋。”
“不会,您是王妃,我们怎么敢笑话您?”赵氏哈哈笑了下,挤出几道褶子,“就是知道您还没收拾好,咱们这些人才特意过来帮您的。走吧,大家都进去看看。”
裴悦不动声色地带着众人进府。
前厅已经清扫过,只是摆设什么的还没拿出来,看着便有些空荡荡。
赵氏刚进前厅,就“哎呦”一声,随后几个小厮就抬着几个木箱进来。
“这些都是我们送给您和王爷的乔迁之礼,还请王妃别嫌弃。”赵氏说着,指着几个空了的地方,让小厮把她带来的东西摆上去,“哟,这个花瓶放这里刚好呢,王妃您瞧瞧,多好看啊。”
裴悦静坐着没说话。
好看?
真的好看吗?
只一眼,裴悦就看出赵氏刚让人摆上去的花瓶,是汝窑产的次等品。
这样的东西,若是寻常人家摆出来就算了。
但这里是王府,前厅就是王府的脸面。若是没有好东西,还不如不摆。
而且这个赵氏,没经过她允许,就让人随意动摆设。
这里是她家,还是赵氏的家?
余光瞧见赵氏一直望着自己,裴悦就是不回复,反而低头端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品着。
裴悦不说话,场面便尴尬了起来。
有和赵氏要好的,帮着打圆场道,“嫂嫂选的,自然是好看的,王妃也是这般认为吧?”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也附和地点头,齐齐看向裴悦。
裴悦却还是不开口,慢悠悠地品着茶。
直到赵氏急了,她觉得自己费心挑选,裴悦却一声不吭。往日她在这定州城中的圈子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现在来了个王妃,突然压住她不说,现在还给她甩脸色。
“王妃若是不喜欢便直说,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定州里的大忙人。您要是不喜欢,我们走便是。”赵氏哼哼坐下,歪头看向外面。
明眼人,都能看出赵氏生气了。
裴悦浅笑道,“何夫人别生气,你们费心来送东西,我自然感谢。方才一直不开口,只是太犹豫了,有些事,怕说出来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王妃要是不想说,就别说,没必要绕圈子给人甩脸色。”赵氏道。
裴悦给梅芳使了个眼色,梅芳拿过赵氏刚让人摆上的花瓶,给众人展示,“各位夫人都是有见识的,我家主子啊,是怕何夫人被骗了还不知道,才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花瓶的颜色差了点,地盘也有裂纹,懂行的人便知道,这是汝窑的次品。不过是何夫人的心意,王妃就不好多说。但把这种次品摆在前厅,往后人来人往,若是大家都知道是何夫人送的,更丢了何夫人的面子,这才很为难。”
众人看向梅芳手中的花瓶,有个把懂行的,马上就认出,还真是次品。
赵氏面色窘迫,这是她亲自采买来的,她出身不高,从小没有古玩的见识,自然认不出次品。原想着挑个一般般的礼物过来,但也没想着送次品丢自己的脸面。现在被一个丫鬟当众拆穿,就算承认她被骗了,那也是她不识货才会被骗,同样丢人。
一些定州本地的,都知道赵氏出身地主家,从小虽也是娇养长大,但见识毕竟有限。
赵氏嫁给何永恩时,何永恩还不是太守,只是一个寻常的秀才,后来何永恩自个摸爬滚打,才慢慢有了今日的功名。只是赵氏这见识,并没有跟着一块上涨。
裴悦这时才开口,“我知道何夫人是个好心的,大家的心意我也受到了。只是王府用品都有品级讲究,有些事关乎皇家的脸面,这些东西啊,我就收下了。若是有合适的,再让人摆放出来。”视线往庭院外看去,“时候好像不早了,府里还没开伙。不如我让人找定州城的酒楼摆几桌,大家一块过去吧?”
赵氏没了脸,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匆行了个礼,便带着丫鬟走了。
领头的赵氏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多留,也纷纷要告辞。
但裴悦知道,这些夫人的夫君,都是定州里身居高位的人。既然赵氏这个麻烦都走了,其他人便被她留下。
“各位姐姐都要告辞,可是嫌弃雍王府请不起好吃食?”裴悦佯装生气。
她长得美,放下脸时,也是带着一股清冷的美感。
那些夫人们,看裴悦有点不高兴,心中都在考量。特别是将领家的夫人,她们都知道,这位雍王昨日在军营里好生威风。
就在夫人们犹豫时,裴悦已经叫了下人去定酒席,当做她们同意了,“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一块走吧。我是初来乍到,对定州还不熟悉,大家可别嫌弃我愚笨,可要多多和我说些定州的事才好。”
她是自谦,别人自然不敢接这话,只能跟着裴悦往外走。
而提前离开的赵氏,出了王府大门,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有人跟来,气得停下马车,让小厮去打听怎么回事。
过了会,小厮回来说其余夫人都跟着雍王妃去了酒楼,赵氏的脸瞬间僵住。
“一群墙头草!”赵氏气到胸闷,也不管是在街上,当即隔着木窗和小厮大骂,“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往后总会让他们知道,今日巴结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