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鹿肉,身子会变暖和一些。裴悦把手炉拿远后,再坐下时,便看到李长安在流鼻血,而李长安自己还没发现,惊呼道,“殿下,您……就鼻血了?”
李长安低头看了眼,又滴下两滴,刚想伸手去擦,却被裴悦按住手。
“您抬头,这会可不能用手去擦。”说着,又冲外边的听书道,“听书,你快让马车靠边停,殿下流鼻血了。”
“什么?殿下怎么会流鼻血?是不是中毒了?”马车停下后,听书慌乱地掀开帘布,焦急地道,“您等等,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不用那么麻烦。”裴悦叫住听书,她让李长安仰着头,推开木窗透气,一边拍着李长安的额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鹿肉吃太多,加上马车里比较热。以前贺皓也有过,休息一会就好。”
她一手提着衣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李长安的额头,因为马车里站不直,所以只能躬着身子。
裴悦的掌心温热,排在李长安的额头上,很轻很轻。过了会,再拿帕子帮李长安给擦鼻血,“殿下是头一回吃烤鹿肉吗?”
“嗯。”李长安的鼻尖还是热热的,当裴悦的帕子从他唇上擦过时,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好在只是碰到帕子,没有让他更尴尬。
“鹿肉是热的,若是吃太多,一下子受不住。也怪我,没有提前和殿下说清楚,倒是害您流鼻血。”裴悦帮李长安擦干净嘴唇后,这才注意到两个人靠得太近,把帕子放到李长安手上,见碧珠拿了水壶来,让李长安喝两口。
水是温的,李长安“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若不是肚里装不下,他还要多喝。
放下水壶后,李长安转身面对着窗外,让听书继续赶车回东宫。
李长安觉得今日非常丢人,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吃了那么多鹿肉,还流鼻血,忒丢人了!
越想,胸口反而越闷热。
他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回东宫。
但听书想到主子流鼻血,便不敢太快,等回到东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刚下马车,李长安就想快步离开,今日他不想再看到裴悦,方才帮他擦嘴时,李长安看到裴悦在笑。
可侍卫却说,宫里来了旨意,要他和裴悦一块去接旨。
没办法,两人一起去了正殿,传旨的是皇上跟前的总管太监喜公公,等听完旨意的内容,李长安当场傻眼。
“喜公公,之前父皇不是说,不给赐孤侧妃,为何又突然改了主意?”李长安不解地看着喜公公。
喜公公笑盈盈地看着李长安,“殿下,纳侧妃这是祖宗时就留下的规矩,对您和太子妃娘娘都是好事,您该高兴啊。今儿个也是皇后娘娘给皇上提醒,若是单单不给您赐侧妃,这往后史书写起来,对您和太子妃都不好。东宫那么大,总要有人帮着太子妃娘娘伺候您,您也不能让人说太子妃娘娘善妒,是不?”
裴悦听喜公公说到自个,善妒这个事,要是真成亲,她必定是非常善妒,和他和李长安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听到皇上还是准备给李长安赐侧妃,她心里突然有些闷,想到了自己接到赐婚旨意的时候。自个的命运突然被别人安排,还无法抗拒,这种感觉,憋屈又难受。
而皇上赐的侧妃不是别人,正是皇后之前安排见面的向欢欢和王淇。
有王淇,裴悦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向欢欢,裴悦就有些不懂。向欢欢可是皇后娘家那边的人,而皇后也不像那种大度的人,愿意成全向欢欢。
但皇上的旨意里说得清清楚楚,让向欢欢和王淇后日入东宫。
裴悦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看戏?不悦?厌烦?
好像都不太准确。
就是觉得,若是东宫再来两位侧妃,应该会多很多麻烦。特别是那个向欢欢,那么喜欢李长安,如今得偿所愿,怕是少不了争斗。
余光悄悄地瞥向李长安,裴悦想看看李长安是什么表情,但她刚看过去,李长安就转身要往外走。
“殿下。”喜公公突然收敛了笑容,“这是皇上的圣旨,他也是为您好,这个时辰皇上已经歇下,您还是接旨吧?”
走到门槛处的李长安,身子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跨过门槛。
喜公公啧了一声,忙把圣旨放到裴悦手上,急忙忙追了出去,一边道,“劳烦太子妃娘娘收好圣旨,奴才追太子殿下去了,这会皇上正高兴,但殿下这么一去,怕是会出事,您千万别跟来。”
而裴悦看着手中的圣旨,就像烫手山芋一样,犹豫好半天,只能让青杏先去放着。
因为这个圣旨,东宫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红霞伺候裴悦梳头时,犹豫好半天,只在最后要退出去前,才道,“娘娘,您别怪殿下,他也是不得已。”
“啊?我没有怪他。”裴悦这会确实有点不高兴,但她觉得,那是因为想到自己同样不得已的命运,所以才觉得憋屈。
皇上说赐婚就赐婚,也没问过他们这些当事人的想法,把他们当什么了?
可皇上又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就算他们心中有再多的不愿,也不能去仁政殿指着皇上骂他不干好事。
心里这么一想,裴悦不知道,她这会的面色极其难看。
红霞退出去后,看到青杏关切的目光,轻轻摇头。
“太子妃娘娘不高兴了?”青杏问。
“看样子是的。”红霞咬了下唇瓣,叹气道,“殿下心里,应该很看重太子妃娘娘。就是皇上的这个旨意,来得太突然。如今圣旨都到了东宫,怕是也收不回去。”
李长安到仁政殿时,虽然里面还亮着灯,但传话的内侍却说皇上歇下了,让李长安先回去。
但李长安却不肯走,内侍进去一趟又出来,劝道,“殿下,您这是何必呢?皇上也是为了您好,有了两位侧妃,对您也有多些助力,您在这里与皇上置气,明儿个岂不是让朝臣们看笑话。您就回去吧?”
“我就想问问父皇,为何说好的话,突然不做数了?”李长安执拗道。
“哎哟,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喜公公听得眉头直跳,压着嗓子道,“皇上是金口玉言,现在下的圣旨那才是真的意思,您可不敢这么说。要是皇上生气,又罚您可怎么办?”
新婚第三日,若是李长安就被罚跪,过两日上朝时,怕是要成笑话。
而喜公公刚说完,李长安就先跪下,对着仁政殿道,“儿臣给父皇请安,还请父皇见儿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