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戴维·奥比斯闻言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对方言辞中对自己的轻蔑,而是他准确说出了自己身后月境魔物的种类。
八百年前大贤者叶芝制定了星辰律法,依照星辰的排列分布将魔法划分为了九阶十三系,彻底重塑了维克大陆的魔法基盘。
而一直处于灰色地带的月境魔法至此以后被排除在了新体系之外,成为了禁忌的代名词。
而到了八百年后的今日,星辰律法的运作依旧坚如磐石,针对月境魔法的禁令也从未松动。
全大陆,除却葬魔机关中枯坐的苦修士与湮灭之塔里的活死人被特别允许研习那来自月境的禁忌之外,所有私自研究月境魔法的人都会被打为异端。
自己当初就是因此被逐出的奥法大学,即便他是奥法大学五十年来首屈一指的天才也没有例外。
眼前这人能一眼分辨出白癣的种类,说明他对月境魔法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他也是一个异端法师吗?
戴维脑海里念头流转,随即试探着问道。
“请问阁下的名字是?”
“我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名字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暂时不打算报上自己的名字,请见谅。”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知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名字对于这个时代很重要吗?
虽然对方没头没尾的回答令他一头雾水,但原本询问名字不过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愿意交流的印象,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把对话推进下去好了。
“那么不知名的先生,我有一个提议。如果您现在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看见就此离开,我便保证不会出手伤害您和在您后面躲着的那位小姐。”
“为什么?”
对方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看着正在进行着锚定仪式过程的白癣。
“你我同为背弃了星辰律法的所谓异端。既是同类,那自然成为朋友要比成为敌人好。”
说完他紧盯着对方表情,想要从中看出点端倪。
他并不害怕与眼前这人对敌,即便此刻白癣无法出手,但对付一个破开屏蔽结界还需要靠魔力流强行轰开的法师,于他来说连麻烦都算不上。
但眼下白癣还未完成锚定仪式,它与现世的唯一联系还是那座饥腐女士的塑像。如果对方真是一个对于月境魔物有一定了解的异端法师,倘若直接攻击雕像切断了白癣与现世的连接,那他这一年里一直以来的努力便全部白费了。
所以尽管戴维并不打算放过这两人的性命,但此时他也必须作出一副慷慨的样子。
等到仪式完成后再把这两人杀了也不迟。
在听完他的解释以后,那人除了用疑惑的语气念叨了一下“星辰律法”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甚至眼神都不曾从锚定仪式上移开过。
“先生?我的提议怎么样?”
戴维见对方一直在注意着仪式没有理睬自己,不由感到了些许焦躁,于是便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威胁的味道。
“哦……”
对方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你们两个今天都要死。”
有那么一瞬间,戴维还以为是对方猜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才说出这句话用来戳穿自己并不打算履行的提议。
但很快他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那人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打算。
对方同样也没打算放过自己的性命。
一股滑稽感涌上了自己的心头,随即化为了无法掩饰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你可还真敢说啊。”
他大笑着的看着那人,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你就不愿意让自己再多活一段时间,怎么就那么急着去寻死呢?”
戴维说着缓缓把手中的铅色法杖指向了眼前的人,然后又指向了他身后的那个女性。
“是因为你身后那个女士吗?她是之前那只考古队的幸存者?还是因为你太自信了,觉得只是杀掉一两个亚魔,破除掉设置在外面的结界就能……”
“什么结界?”
对方突然开口问道,声音里透露着不解。
“就是你在来这里之前用魔力流破开的屏蔽结界,你难道不记得了?”
戴维的语气里也是不解。
“有这个东西吗?”
对方的表情满是疑惑,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这让戴维真正警惕了起来。
难道之前破坏悲恸之痕外面屏蔽结界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人就隐藏在附近吗?眼前这个跳梁小丑莫非只是一个诱饵?
戴维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问道。
“在外面设置了屏蔽结界【影之壁】,如果没有被你破开,那你是怎么找到路进来的?”
而在听到他的问题以后,对方终于是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噢噢,是那个啊……那个东西对80级以下……咳,对于实力超过一定程度的人来说是没有影响的,估计我没注意到就这么走进来了。至于破开的话,大概是我铠甲上的附魔效果自动把结界破开的吧。”
戴维一下子没能消化得了他话里的信息。
什么意思?那道能够阻挡5阶以下魔法咏唱者的结界对于他而言,甚至都不曾注意就被破开了吗?
轻松得就好像是出门时不小心撞断了几根蛛丝。
虚张声势……绝对是在虚张声势。
戴维想,可不知为何背脊有了一丝凉意。
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对方很强,比他要强。
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白癣那已经接近尾声的仪式。
在他在以太域内,已经明显能感受到一颗苍白而污浊的彗星正在坠向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个来自月境之虚妄的蹒跚魔马上就要通过他的灵魂锚定在现世了。
他必须再争取一些时间。
但这次不再是因为担心对方破坏祭坛,让他一年来的辛苦准备化作泡影。而是他有些拿不准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把眼前这个看不清深浅的魔法咏唱者杀掉。
需要等白癣的仪式完成,与它一同出手。
身为饥腐女士的眷族,蹒跚魔若是能成功降临于现世,那即便是有大师领域的强者在此,也需要避其锋芒。
想到这里,戴维打算继续通过对话拖延时间。
“那么我想再请问一下,您来这里与我们为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为了……”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白发银眸的魔法咏唱者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拖时间等蹒跚魔的锚定仪式完成,没关系,我也是在等它的仪式完成。”
对方的话令戴维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没有锚定在唤魔者的灵魂里,那它就只能依靠那个令人作呕的塑像现世。但等会我这边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万一不小心把那个塑像打碎了,那个蹒跚魔就得乖乖的滚回它的月境老家了。”
这可不好。
不愿意报上自己名讳的男人说。
“至于你问我与你们为敌的原因是什么,虽然说我知道你只是想拖延时间,但我觉得顺便回答一下也无妨。”
看着对方盯住自己的眼神,戴维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因为你是唤魔者,它是月境魔物,不远处的遗迹是黄昏要塞,作为理由的话,这就足够了。”
在对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以太域中那颗苍白而污秽的彗星恰好彻底没入了戴维的灵魂深处,汹涌的魔力开始在自己的血液里奔涌。
一种自己体内有菌丝在生长的奇怪感觉也开始浮现。
锚定仪式完成了。
白癣在戴维的身后长啸了一声,手中锈迹斑斑的短刀迅速爬满了墨绿色纹路。
它身上一团团的畸变的肉团也开始不断增生分离,掉落到地上便蠕动变形,从中长出了畸长的四肢与硕大的脑袋,最终变成了一个个新生亚魔。
白癣走上前来,提着那把散发着腐朽气息短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魔法咏唱者沉声道。
“大言不惭的虫子,告诉我,你想怎么死?”<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