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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29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设立边市,开放边市,也会影响世家豪门的利益。

    因为目前大唐的所有外贸,几乎都由世家豪门把持,每岁所获甚至超过了大唐的赋税。

    大唐一旦在边陲上设立官方性质的边市,并且施以重税,那他们就没办法走私了,更没办法借助走私谋取暴利了。

    所以他们在朝中的代言人依然得反对。

    至于设立蒙学,也会影响到世家豪门的利益。

    因为目前大唐所有的学问基本上都由世家豪门把持,大唐所需的各种人才也是由世家豪门来恭迎。

    即便是有一两个寒门出身的,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被世家豪门所吸纳,最后走世家豪门的路子,被举荐出仕。

    所以世家豪门看似没有明面上参加朝堂上的任何决策,实际上朝堂上绝大多数决策都逃离不了他们的影响和掌控。

    设立蒙学,广开县学,并且将县学整顿完善的话,那就等于降低了求学的门槛,让那些在世家豪门眼中没资格求学的人学到学问。

    也会打破世家豪门对学问的垄断,让世家豪门对朝廷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无论是底层的人爬起来翻身了,还是朝廷脱离了影响和掌控,都不是世家豪门想要的。

    所以世家豪门在朝中的人自然要全力的阻止此事。

    相比起解放隐户、开放边市,世家豪门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更坚决,几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些人甚至当众喊出了儒家学问还没有那么贱,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话。

    还有人宣称,没有门第的人,压根就没资格进入各地的县学学习,更别提学习更高深的学问了。

    李元吉听着这些丧心病狂的言论,出奇的平静。

    因为他当初在定下几项国策的时候,就猜到了百官们会反对哪一条,也猜到了百官们中间会有人说出丧心病狂的言论。

    所以并没有把百官们的反对声和丧心病狂的言论放在心上。

    毕竟,改革从来都是逆水行舟,每一步都是血淋淋的。

    绝大多数有益的改革,都是从顶层的人群当中剥夺利益,去分配给底层的人群。

    所以被反对,被使绊子,甚至被反击,都在情理之中。

    如果一项改革从提出来,到被执行下去,都没人反对,甚至还有很多人交口称赞的话,那么这一项改革大概就是有害的。

    比如三国时期陈群提出的九品官人法。

    从提出,到发展完善,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发展到顶峰时期,万事万物皆可以九品论。

    人、物,乃至门第。

    而这一项政令的得益者就是世家豪门。

    所以作为当时唇舌的世家豪门,没有一个人反对,反而都大力的支持,甚至在陈群死后不断的完善它,最终将它变成了一个可以将万事万物分成九品,分个三六九等的怪物。

    相比起来,商鞅、主父偃等人,就是踩着血淋淋的尸骨,在一众反对声中才完成改革的。

    就这,还是他们遇到了英明的君主,得到了君主的支持,才得以将自己的政令推行下去。

    像是范仲淹、王安石、张居正等人,就没有他们好运气,他们所提出的政令,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改了面目全非,死了以后,政令不是人亡政熄了,就是被改成了敲骨吸髓的恶政。

    李元吉深刻的吸收了这些人的教训,所以他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不怕踩着无数的尸骨完成各种改革,就怕没人支持他。

    如果大唐上下,只有他一个人想完成这些改革,而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话,那他就等于是在跟全大唐为敌。

    而全大唐加起来代表的就是大势。

    在大势面前,即便是贵为掌权者,也会被碾的粉碎。

    所以在危及自身,以及危及大唐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退缩。

    但还好,不是所有人都反对他的改革,至少军方的人都支持着他,这给了他继续改革下去的底气。

    李元吉在百官们吵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缓缓开口道:“既然诸卿觉得释放隐户、开放边市、设立蒙学不合适。

    那么这三项五年策就暂且不论。”

    “淮安王?”

    “臣在!”

    “我刚刚听礼部左侍郎说,开放边市,容易助长商贾们的野心,使得商贾们资敌。那你就叮嘱好各位守边的大将,让他们给我看好边陲,严谨任何商贾,在任何时间押解货物在边陲出入。

    一旦有人铤而走险,那就命边陲的兵马尽数歼灭,抄没其所有财货,追其恶首。”

    李元吉盯着李神通,认真的吩咐。

    礼部左侍郎一瞬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一些族中在暗中走私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元吉这么吩咐,就等于是告诉所有大唐走私的世家豪门,你们不让我赚钱,不让大唐赚钱,那么谁都别想赚。

    这个时候世家豪门的代言人想反悔都不行了,因为他们刚刚用各种理由否决了朝廷在边陲开放边市的提议。

    再反悔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也容易被李元吉当成小辫子,狠狠的整治一番。

    礼部左侍郎等人能看出李元吉的用意,李神通如何看不出?

    李神通当即兴高采烈的道:“臣遵命……”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又道:“武士逸?”

    在长安杏庐养了大半年,还养胖了的武士逸缓缓起身,“臣在!”

    李元吉吩咐道:“由你监督各处的漕运,除官船外,不得让任何船只出海。”

    武士逸苦笑道:“喏!”

    百官们脸色皆是一变。

    这不仅是要将陆路上的路堵死,还要将水路上的路也堵死啊。

    最关键的是,官船可以通行,也就是说朝廷可以继续借着海运在沿海的各个地区做生意,而其他人不行。

    这完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殿下,臣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官船中尚有满载货物的船只混在其中。”

    说话的人叫王弘直,出自于琅琊王氏,没什么名气,官也不高,还是凭借着门第混上来的官,目前在礼部。

    不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儿子,王方庆,乃是武则天在位时期的宰相。

    家中藏了不少魏晋时期大书法家的真迹。

    历史上,武则天问他儿子要王羲之的真迹,他儿子一口气献出了足足二十八位王氏先祖,共十篇书法佳作。

    武则天命人编撰成集,史称《宝章集》。

    他这个时候开口,是在为沿海的那些世家豪门鸣不平。

    也是在为王氏鸣不平。

    大唐的世家豪门,远不止五姓七望、关陇八大家,还有兰陵萧氏、琅琊王氏等等一些在魏晋时期就闻名天下的世家豪门。

    五姓七望、关陇八大家,就跟魏晋时期的王谢一样,是一时的浪潮儿,再加上又被李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四位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皇帝们针对,所以名气比其他世家豪门大而已。

    真要是论起底蕴,论起在朝野上下的势力,不一定比其他世家豪门强。

    就像是王氏,李世民问他们讨要了一次王羲之的真迹,武则天又要了一次,人家不仅能满足了李世民,还能在武则天伸手的时候豪迈的拿出足足二十八位先贤的真迹,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王羲之和王献之的,可见人家的底蕴有多强。

    所以,即便是王弘直职位不高,李元吉仍旧耐心的解释了一句,“王卿口中所说的混在官船中的满载货物的船,是我府上的船。

    是我为了避免官船空跑,所以命人装上了货物。

    众所周知,无论是洛阳到棣州,还是洛阳到扬州的漕运,都是我出钱让人疏通的。

    我借此收回一些本钱,有什么不妥?”

    王弘直被问了有些脸红,但还是咬着牙道:“殿下既然已经说了,不允许任何商船出海,那就应该一视同仁。”

    李元吉呵呵笑道:“莫非王卿觉得我会资敌不成?”

    王弘直的脸更红了,李神通更是不顾场合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纵然是天下间所有的人都在资敌,李元吉也不会资敌。

    毕竟,这天下是李元吉家的。

    王弘直红着脸道:“臣相信,那些借助漕运赚取一些微薄之利的人,也不会资敌!”

    李元吉哈哈笑道:“我也相信,只要他们能拿出一笔足以疏通洛阳到棣州、洛阳到扬州漕运的钱财,我可以允许他们在漕运各处畅通无阻。

    毕竟,疏通漕运的钱是我府上出的。

    总不能我出钱,大家跟着一起分好处吧。”

    王弘直毫不犹豫的道:“殿下乃是……”

    李元吉不等王弘直把话说完,微微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澹澹的道:“我只是大唐的亲王,可不是大唐的太子,还不用大公无私的舍己为人。

    诸卿要是有人想让我舍己为人的话,也可以,那就请诸卿先去奏请我父亲,让我父亲废了我大哥,立我为太子。”

    王弘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十分的苍白。

    这个马蜂窝可不是他有资格捅的,朝堂上的其他人也没资格。

    谁敢去捅这个马蜂窝,谁就得承担李渊的怒火,以及所有维护嫡长子继承制的人的怒火。

    李渊现在无事一身轻,做事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他要是发起火来,绝对会管杀不管埋。

    到时候还没人敢出来喊冤。

    其他家里吃漕运饭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纲有些惊恐,有些紧张的道:“殿……殿下……”

    您可不敢来真的啊!

    您要是来真的,您手底下那些人明天就能把这件事办好。

    李元吉看出了李纲的惊恐和紧张,笑着安抚道:“我就是一句戏言而已,李公不必紧张。”

    李纲苦着脸。

    这种戏言太吓人了,还是不说为妙。

    李元吉继续看向王弘直,对所有只想捞好处,不想为大唐付出的官员道:“我说这句戏言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诸位,以及诸位背后的氏族,别光想着谋私利,该付出的时候就得付出。

    如果什么也不付出,只想占便宜,那么在我这里行不通。”

    李神通哈哈笑着,跟着说了一句,“在我这里也一样。”

    苏定方、罗士信、谢叔方等人也齐齐跟着表态。

    他们都在漕运中有份子,谁拿他们在漕运中的份子说事,那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一直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冯智戴,也小小的跟着附和了一句。

    唯有侯君集一脸的懵逼。

    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群情激扬了,还跟一帮子吃漕运饭的大臣干上了?

    难道这帮人在密谋的时候又将自己排除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