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次暗了下来,画卷上鸿蒙紫气开始旋绕。
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画面又一次亮了起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不是战场。
而是熟悉的大奉皇宫内。
楼宇间尽显威严,四周景象夏初雪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奉天殿侧殿。”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而且看侧殿的装饰,显然就在数年前。
她心中一紧,期盼这次能看到自己的父皇。
看着画面中的一幕,陆离叹了口气。
夏初雪对场景很熟悉,陆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仅如此,他已经能够猜想到,这次到底和先帝谈论了什么。
但他所叹息的是,这次先帝估计时日无多了。
他在为先帝叹息。
果然。
下一刻。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大奉皇帝的身影。
只不过,此时的他面色更加苍老,脸色难看,头上的白发比之在战场上显露出来的更多。
纵然先帝看起来并不是到龙驭宾天的年纪,但看着他的脸色,众人也都能看的出来。
他们曾经的大奉皇帝,在画面中已经时日无多了。
已经到了绝地,随时都可以会死去。
可他又强撑着一股气,所以现在纵然虚弱无比,可依旧不曾闭眼。
夏初雪捂住嘴,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强撑着一股气,是为了谁。
因为对方实在放心不下她。
放不下大奉。
目光看去,先帝并没有如往常般坐在龙椅上。
而是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一旁的侍女们侍奉着,忙碌不已。
先帝时不时咳嗽一声,看得在场所有人难受不已,看得出先帝此时得非常痛苦。
甚至他还吐出鲜血,沾染了床榻上,那鲜艳的鲜血无比刺眼。
突然,这时。
外面传来脚步声。
侍女们纷纷行礼,画面转过去。
原来是稍稍成熟了一些的陆离,此时他眉头微皱。
见到先帝咳血,他放下眉宇间的忧愁。
关切问道:
“陛下,您怎么样了?”
先帝看到陆离来了,嘴角扯出几分笑意,摆摆手道:
“朕无碍。”
语气平淡,他已经很平静的要奔赴死亡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夏初雪,她现在尚且年幼,根本不足以负担起大奉皇帝的大任。
陆离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怎么可能没事,都咳血了。
但他对于先帝的病没有丝毫办法,这都是先帝早年的暗疾了。
上次征战回来后,加之年纪大了,这些暗疾都涌现了出来,让他如此痛苦。
他确实时日无多了。
先帝不想让他太过担忧,出声问道:
“灾民的情况如何,听说青州灾情尤为严重。”
陆离将眉宇间的忧愁散去,笑了笑,语气轻松道:
“陛下,青州没事,灾民们都安抚好了,赈灾粮已经下发了,剩下的户部也已经在想办法了。”
“钱粮都不是问题,陛下不必担心,安心养病便是,等您病好了,大奉还等着您带领它走向强盛呢!”
先帝闻言,脸上并没有闪过喜色,反而叹了口气。
他显然知道这是陆离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心中苦涩不已,双眼转动,看向站在自己床边的少年。
稚嫩的肩膀上负担了太多,而现在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忽然间,他笑了。
随后又是咳嗽不止。
侍女们早有准备,上前用手帕接住。
果然,下一刻,先帝一口鲜血再次吐出,脸色又白了几分。
站在床边的陆离表情关切,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画面上先帝吐血的场景看在眼里,夏初雪心疼不已。
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一只大手将她的心脏紧紧攥着,她感觉心好疼。
同时更加思念自己的父皇。
原来父皇当时那么痛苦。
而她算算自己当时的年纪,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整天只知道玩乐,还抱怨父皇不来陪伴自己。
一时间,心中的羞愧是自责充斥在她的心间。
“朕对你要求太高了。”只听见画面中先帝的声音还在继续,眼神疼惜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双十之龄的年轻人:
“可当下朕唯一能信任便只有你了。”
“财政放在谁手里,朕都不信任,因为朕不知道他们纯不纯粹,户部贪腐的人不少,赈济粮他们都敢贪,更别说日常了。”
陆离缓缓吐出口气,说道:
“陛下,请放心,那些人微臣已经处置了,换上了信任的人手,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赈济粮确实不会出问题,他担忧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如此筹措赈济粮,因为户部实在没钱了。
谁知道这次天灾来的如此之快,上次征战消耗了太多,导致如今天灾骤然降临,大奉朝廷毫无准备。
先帝点点头,“对你,朕是放心的。”
“财政权放在你手上,朕就不担心财政了。”
陆离嘴角嚅动,说道:
“陛下,待她登基,微臣便将财政权如数交还。”
却不曾想,先帝狐疑看向他:
“你难不成想就此隐退?”
陆离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
“不必说了。”先帝轻轻摆摆手,“朕信任你,朕也相信雪儿一样也会信任你,雪儿年幼,对于财政她根本不懂,谈何治理?”
“咳咳,还望你多加劳累了。”
陆离惶恐,“陛下,微臣接下便是。”
看着画面上的场景,夏初雪面色涨红,心中却陡然无力,满是羞愧。
原来朕所极力所求的财政权,是父皇极力要求的,若非如此,大奉财政如此拮据又如何支撑到现在。
原来是当下看到大奉的平静,并非岁月静好,而是他在为自己负重前行。
先帝缓缓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
“陪朕出去走走吧。”
他缓缓站起,脸色苍白无比,但摆脱了侍女的搀扶,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陆离。
陆离本相拒绝,但又见先帝肯定的表情。
随即,他还是点了点头,上前小心翼翼搀扶住了他。
先帝刚想挣脱,但又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搀扶。
两人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