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一手抱小雪,一边担着挑子。
月儿紧跟其后,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走着。
在路过村供销社时,春燕正坐在供销社门口织毛衣。见张坤他们一家三口远远走来,一下瞪大了眼。
春燕觉得很好奇,这是怎么了?难道见鬼了!
村里人都知道张坤打老婆孩子是出了名的,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张坤一路走一路逗小雪,有时还在小雪好看的脸蛋上亲一口。
月儿担着挑子看着张坤和女儿也呵呵地笑。
春燕瞪大了眼,她想看看那人是不是混世魔王张坤,是不是那个赌博成性,喝酒打老婆好吃懒做的张坤。
当张坤抱着女儿高高兴兴地从春燕脸前走过时。
当月儿带着红扑扑幸福的笑脸从春燕面前走过时。
春燕信了,春燕确定了。
这眼前走着的,幸福的一家三口就是张坤;就是那个整天挨打受气的月儿;就是那个可怜兮兮,长得骨瘦如柴的小雪。
春燕不由地喊了声:“月儿,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啊?这么高兴!”
“去赶集了。”月儿说。
“赶集?”春燕有些不明白,“赶集怎么还担着挑子呀?”
月儿才要回答,张坤赶紧接话说:“我们担着挑子想买些东西,可没买到。”
“是这样呀?”春燕半信半疑。
春燕走近月儿,一下拉住月儿的手说:“那你们到底去集上买啥啊?还担着筐担着水桶?”
“也不买啥,”张坤说,“就是没事了跟月儿去集上转转。”
春燕知道张坤在敷衍她,就跟月儿说:“月儿,你今天看起来好开心!”
“嗯,开心!”
春燕一眼看见月儿手里拿着的小碎花褂子和裙子,说:“月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买得新衣服吗?”
“是,买得新衣服。”
“呀,什么衣服啊?”春燕很好奇,“我瞧瞧,这颜色真好看!”
张坤还在往前走,月儿说:“春燕,我得回家做饭了。”
“不忙,就叫我看一眼。”
说着就从月儿手里拿了过来。
春燕先抖开一件白底小碎花上衣,那白底碎花上衣在阳光下十分得新鲜夺目。
“嘿,这小碎花真好看!这上衣真好看!”
春燕啧啧地说:“这白底小蓝碎花褂子,再配上月儿你的白皮肤,真得很好看!”
说着,春燕又抖开手里米色的百褶裙。
刚抖落开,她就惊讶地大喊:“呀呀,百褶裙,这色可是流行色啊!”
“啧啧!”春燕不住地赞叹,“谁给你买的?”
“张坤!”月儿说。
“啊,怎么是他啊?”
春燕脱口而出,刚说出来,觉得是口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坤,吐了一下舌头,说“有眼光!有眼光!”
月儿觉得春燕好可笑,一身衣服一惊一乍的!
“真不错,这衣服买得真好看!”又很羡慕地说,“我要是能买一身就好了!”
月儿说:“集市上还有卖,你可以去看看!”
春燕把褂子和裙子给了月儿,见月儿手里还有衣服就又要看,说:“这是什么?”
月儿说:“是给小雪买的衣服。”
春燕又要打开看,月儿说:“春燕,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做饭了。”
春燕笑笑,小声说:“月儿,他不打你了?”
月儿听春燕这么说,担起挑子走了。
月儿走了,春燕觉得还是不相信。她在想,张坤怎么就能变好了呢?他一个魔混混怎么说变好就变好了呢?
月儿紧走慢走撵上了张坤。
张坤说:“你跟她说啥啊?”
“春燕说你给我买的衣服好看,夸你有眼光!”月儿脸上带着骄傲。
“那当然,”张坤笑着说,“我看中的衣服当然有眼光!”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家门口。
这时,二嫂领着狗蛋正在门口玩,见张坤一家三口回来了,笑盈盈地迎上来。
“哎哟,你们一家三口去哪儿了?一上午不在家!”
“二嫂,我们去赶集了。”月儿说。
小雪赶紧下地跟狗蛋玩。
二嫂见他们每人还担着挑子,就说:“赶集怎么还担着挑子啊?”
“我们想到集市上买些东西,可是没买到。”张坤赶紧说。
“买啥东西啊?还挑两副挑子,又是桶又是筐的。”二嫂继续问。
“其实,也不买啥,就是跟孩子到集上转转。”张坤也不想跟二嫂多解释。
可二嫂还疑惑,因为她一大早就看见了张坤家的烟囱在冒烟。
还闻见一股香喷喷的包子味儿从张坤的院子飘出来。
这时,二嫂一眼就看见月儿手里拿着的衣服,说:“哟,还买了衣服啊?这么好看!”
月儿怕二嫂跟春燕似的没完没了地看,赶紧把衣服往背后藏。
“怎么还藏啊?”二嫂说,“快叫二嫂看看,多少钱买的啊?”
说着一把就从月儿手里拽了过去。
一件一件地抖开。
“哟,哟,这么好看的小碎花上衣啊?啧啧!”
二嫂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
又抖开米色的百褶裙:“呀呀,这裙子多么洋气啊?二嫂都想了半辈子还没穿上呢!”
张坤说:“叫我二哥给你买啊!”
“你二哥?”二嫂撇撇嘴,“你二哥哪有钱?这不我们家连吃的都没了,还给我买衣服!”
张坤不愿意站在街上跟二嫂扯,就直接开了院门,说:“二嫂,我们该做饭了!”
说着就进了院子。
月儿也想往家走,可二嫂还是拿着那个裙子左看看右比比。
小雪拉着月儿的手说:“妈妈,小雪饿,小雪要吃包包!”
月儿赶紧说:“好好,这就回去给你做。”
二嫂说:“月儿,你们中午吃包子?”
“嗯,吃包子。”
“怎么又吃包子啊?是坤儿给你们买的?”二嫂瞪着眼。
“当然是张坤买的。”
“那,那你家坤儿怎么一下变得那么有钱了?比你二哥当治保主任都有钱!”
月儿笑着说:“二嫂,张坤哪能比上治保主任啊!”
“坤儿不是在外边那个吧?”二嫂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月儿知道二嫂是说张坤在外边当扒手。因为前一阵子镇上刚抓走几个在镇上偷钱的扒手。
“没,没有,”月儿说,“张坤是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
“靠劳动换来的?”二嫂瞪大了眼,“什么劳动?我咋没见他劳动啊!”
其实,月儿挺反感二嫂的,她仗着自己男人是村治保主任,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更看不起月儿这个只会受窝囊气的女人。
就在前几天,张坤赌输了钱,又喝醉了酒,整晚上打月儿,吓得小雪哇哇地哭。
二嫂跟张坤家就一墙之隔,月儿多想二嫂能来拦拦架,可到底二嫂都没有露面。
二嫂不但不露面,早晨起来还站在街上看笑话。
跟邻居们说,月儿简直就是个傻娘们,整夜只知道哭,这样的娘们不挨打谁挨打!
月儿虽嘴上很礼貌地叫她二嫂,可心里她是个什么人比谁都清楚。
二嫂小声说:“月儿,可不能叫坤儿在外干这啊?二嫂用两根指头比划一下,万一出个什么事,你和孩子可咋过!”
月儿听二嫂这么说,有些生气了:“我家张坤不偷也不抢,能出啥事儿啊?!”
说罢,一把从二嫂手里夺过裙子,说:“我要做饭了。”
说完,进了自家院。
二嫂还想跟着月儿进院子,月儿一下把院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