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今天是夏日祭礼的日子。
天守阁的那片阳台前，紫色的绝世身影默默矗立。
外面的鼎盛人海清晰可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的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雷电将军不是很习惯这样的感觉。
她是稻妻的神，但这样的祥和氛围却与她无关。
自从诞生起，她的职责便是‘许以臣民不变的永恒’。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她可以用手里的刀斩断一切阻碍。
但过程中并没有什么名为‘喜悦’的情绪。
这只是自己该做的，仅此而已。
白夜常道，将军无心，因此他总是督促自己按时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中。
有时候，是他自己讲。
有时候，是他委托九条裟罗来讲。
但雷电将军知道，这都是白夜的意思。
只有他才这么在意这种微小的事情。
比如去绯木村驱除祟神，又比如这次的夏日祭。
“将军是他们的神，自然要让他们感受到，神的存在。”
“若长居天守，只会被人民当做遥不可及的星辰，只可远观，不可触之。”
“这样不好吗？”
“不好。”
最终，她都按他的意思做了。
不知从何开始，稻妻也变得更加有凝聚力了，就连幕府上报的那些骚乱，都少了很多。
白夜说，这就叫亲民力。
雷电将军还在思绪放飞，就听到一心净土内，影的声音突然传来。
“多少年了。”
“上一次的夏日祭，还是和大家一起过的吧？”
雷电将军默言。
过了没有多久，影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天守阁，站在她的边上。
看着外面美好的景象，影带着怀念道：“我还记得，每在这样的节日，姐姐总会满脸笑容地给我讲述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情。”
“我知道。”雷电将军回应了一句。
影微微低头，继续道：“我只是一介武者。”
“除了手握的刀之外，从来都是一个愚笨的人。”
“姐姐总是那样，充满了耐心。”
“还有那些家伙，尤其是狐斋宫，她总是想捉弄我，我一次都没赢过。”
“不过...也没机会再赢了吧...”
雷电将军侧眸，看着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缓缓道：“既 然你觉得这样的回忆很痛苦，又何必再度提起？”
影却突然笑道：“以前觉得很痛苦，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自从我在一心净土苏醒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那里的天空充满了光明。”
“生活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如今再去想这些事情，我除了觉得伤心之外，倒是不会那么痛苦了。”
雷电将军轻轻点了点头。
从理论上来讲，她与影的意志本是一体。
感受可以互通，思维可以共鸣。
但如今，愈来愈像是两个人了...
沉默片刻后，雷电将军突然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夏日祭，你也要参加了，不是吗？”
“是啊，阔别多年。”影伸了个懒腰，带着怀念道：“只是当初一起陪伴的人已经不在了。”
“神子还在，你可以和她聊聊。”
影没好气道：“我和那屑狐狸没啥好聊的！”
雷电将军顿了顿，又问道：“上次她特意来找我，说的那番话，你感觉如何？”
“臭狐狸无非就是想惹我生气罢了。”影换了个姿势，单手扶着窗台的边缘，感慨道：“不过她倒还算是有情有义。”
“即使当初我不辞而别，至今也没有来上门责问。”
“虽然我总觉得她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又想不到...”
“总之，这狐狸可没那么乖，我们一定要防着她！”
雷电将军：“......”
关于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事情，她一向是不会懂的。
哪怕自己是影的替代品，也感受不到她与八重神子之间真实的情感。
这时候，看着窗外的影，又道：“哎，他们依然还是穿着夏日祭专用的和服呢。”
她扭过头，好好打量了一下雷电将军。
“我说，你要不也换一件衣服。”
雷电将军面无表情。
“我不要。”
影不依不饶。
“别这样吧，你可是人民的雷电将军，当初我姐姐可是每次都会换的。”
“你换一件，就当让我怀念一些姐姐在的那种感觉，好吗？”
虽然能感受到影的那种情感，但雷电将军还是别过头，看着地面，默默道：“我不习惯。”
“还有，你再这样说，我只能把你扔回去了。”
影摊了摊手，“行行行，你现在才是主人，我就是一个陪衬好吧。”
这时候，天守阁外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虽然这种声音并不明显，但作为神明的雷电将军却能轻易感受。
尤其是...这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声音。
当白夜推门而入时，影已经回到了一心净土，只留下将军一人独守空窗。
白夜看了一眼，心想将军大人现在怎么老喜欢眺望远方？
但他倒是不在意，而是上前，恭敬道：“将军，夏日祭的时间快到了。”
雷电将军颔首：“我知道了。”
白夜顿了顿，又道：“此外，这次夏日祭，大家想让将军讲两句话。”
“讲两句话？”雷电将军的俏眉皱了皱，有些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夜一本正经为她解释道：“这里面可有说法了。”
“按照规矩，在出席这种GJ级重要活动时，GJ领导人讲两句话是很关键的事情。”
雷电将军平静问道：“稻妻以前有这种规矩吗？”
白夜理所当然道：“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嘛。”
雷电将军看了他半晌。
“这是你的想法？”
白夜也很坦诚。
“是的。”
这个想法和建议真是白夜所提出的。
虽然九条裟罗觉得这样很蠢，有损将军的威压，简直不成体统！
不过既然是他的坚持，恐怕将军或许会照做吧....
果然，看着白夜如此认真的神情，雷电将军陷入了深思。
“这种行为的意义何在？”
白夜继续为她解释道：“民心与亲和力。”
“这样，人民才能感受到神的存在，才能切实感受到稻妻的永恒！”
看着白夜真诚的眼神，雷电将军久久无言。
这种事情，完全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意识空间，影的声音传来。
“讲两句就讲两句呗。”
“以前我的姐姐总是会讲那么几句。”
外界的雷电将军微微抬起头，看着白夜带着几分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缓缓说道：“准奏。”
白夜的脸色一喜，“那真是太好了。”
自家将军在领导稻妻的方面，除了死板的管理和武力外，完全不懂得其他民心上的手段。
白夜可谓是为自家鱼塘的‘大鲨鱼’操碎了心。
这件事情谈完后，雷电将军看了他一眼，又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没什么事情了。”白夜笑了笑，“外面还有裟罗，如今大家只需要等着夏日祭典正式开始就好。”
雷电将军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俩人都没有发现。
当初那个让两人产生隔阂的眼狩令。
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根本不会聊起的话题。
而关于眼狩令和锁国令的消息不断传播，却至今都没有颁布...
这时候，白夜又问道：“将军一直站在窗边，是在看什么呢？”
“看看这些凡人。”雷电将军平静说道：“他们的生命不过是一瞬。”
白夜走到她的边上，同样看向外面，却说道：“生老病死，人来人往，是人之常情。”
“匆匆而来，匆匆而过，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雷电将军平淡道：“时间与磨损，最终会带走一切。”
“不过是须臾之梦。”
白夜看着她的侧脸，又笑道：“那你说，外界的这些人，明知道这些道理，脸上为何还会保持着笑容呢？”
雷电将军怔了怔，一时无话。
意识空间内，影也同样默言。
白夜看她没反应，又轻声道：“所以说，将军...”
“有时候，永恒离我们并不遥远。”
这次，雷电将军难得回应了一句。
“嗯。”
突然，她又问道：“我听说你还会写书。”
“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八重神子告诉我的。”
说话间，她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之前神子送来的那本。
白夜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想到，让将军看笑话了。”
“只是随便写写，天马行空。”
然而，雷电将军却抬起素手，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会写转生成史莱姆呢？”
白夜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眨了眨眼睛道：“将军不觉得史莱姆很可爱吗？”
“可爱...”雷电将军似乎陷入了思索。
白夜在内心默默补充了一句。
可爱的就跟较真的将军一般...
两人正在说着，却听到外面传来的九条裟罗的声音。
“将军，八重大宫司也到了，请您出席祭礼。”
雷电将军看了一眼白夜，平静道：“伴我左右。”
“好。”
他跟在后面，刚刚走了没有两步，就看到将军大人又一次驻足。
她扭过头，皱眉道：“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吗？”
白夜愣了愣，“可是这是在人民的面前。”
“不要就是不要。”雷电将军的话语很是肯定。
见状，白夜乖乖地上前，站在了与她齐头并进的位置。
鱼儿不满意，塘主赶紧好生招待！
当外面恭候的九条裟罗，看到两人并驾齐驱走出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怔。
“走吧。”
雷电将军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继续向前走去。
“是...”
九条裟罗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有与两人并排，而是稍微向后了一些。
就这样，在雷电将军为首的带领下，白夜在左，九条裟罗在右。
三人一步步从天守阁而下，向着幕府走了下来。
下方早有士兵恭候，看到此番场面，皆为拜服。
“恭候将军！”
雷电将军抬眼，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油然而生。
“不必多礼，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刚刚走了两步，又突然顿足。
九条裟罗看着她这番动作，连忙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雷电将军摇了摇头。
她转过身，看着依然拜服在那里的幕府将士们，轻启素唇道：“辛苦大家了。”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除了白夜之外。
他挂着一丝笑容，看着有些不自然，但又如此努力的这位神明。
在自己的努力下，将军真的变了很多...
说完这句话，雷电将军便扭头，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她走之后，幕府里的将士们却炸开了锅。
“廉治，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将军居然说大家辛苦了？！”
“我是不是没睡醒？穿越了？”
“老哥，你轻小说看多了吧。”
“不过...这确实像活在梦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头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是喜悦，是激动。
他们，是被神注视的臣民！
....
走出幕府，看着周围布置的繁华街道，雷电将军那古井无波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
脑海中，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刚刚的举动，我自己都想不到。”
“不用你管。”
影笑了笑，又感慨道：“这周围的景象...”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参加过夏日祭礼，也只是通过雷电将军来了解这个世界。
这边，看到雷电将军的出现，周围忙碌的人民们也纷纷驻足，脸上露出崇敬又狂热的表情。
“将军大人！是将军大人！”
“妈妈我看错了吗？那是故事中的将军大人吗？”
“不错，那就是我们的鸣神大御所，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要与我们一起举办夏日祭了！”
...
在一个个向往又尊敬的目光中，雷电将军就这样缓缓向祭礼的所在地走去。
“感觉如何？”影在暗中问道。
“你感觉如何？”雷电将军反问了一句。
影默默道：“不错。”
雷电将军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祭典的位置，就位于稻妻城侧边，一片平原广场上。
这里还有一座以雷电将军为原型的神龛。
不同于以往，此时上面也早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彩妆面具。
这都是夏日季的特色！
在远方，另一位美丽漂亮的绝世人儿正驻足在原地，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八重神子看着向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的雷电将军。
又看着与将军并排，向着民众点头致意的白夜，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情绪。
鸣神的国土上又一次充满了欢笑。
久居高阁的神明再度与臣民联系了起来。
这一刹那，她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真所在的那个时候。
白夜，你真的改变了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