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下文运一石，先生占一石！
木尺声一经响起，本就安静的书屋更是鸦雀无声，简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觉挺直身躯，目不转睛地望着苏言。
除去一处。
书屋角落，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两人正自窃窃私语。
一个两鬓霜白，背部微微佝偻，瞧着和寻常富家翁没有两样的老人。
紧紧注视着身旁一身麻衫，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如雪的枯瘦老者。
“元婴。”
老人挠挠脑袋，有些坐立不安道。
“今天是小年回来的日子，咱们到这里，是不是不大好啊！
而且……”
冲苏言瞥去一眼，老人拿捏不准道。
“这少年郎，当真如你所言，有如此大才？”
对于老人的怀疑，枯瘦老者抓起系在手腕上的青葫芦。
咕噜噜灌去一口，抹去嘴角酒渍，李义汕只是用一句话来回答。
既是主公，又是老友的徐晓问题。
“天下文运一石，苏先生独占一石！”
李义汕一字一句说道，声音极缓，但是神情无比郑重。
“什么？！”
徐晓闻言大惊，不可思议地望着李义汕，再去看看台上不过十八左右的苏言。
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相处数十年，几乎大半个辈子。
徐晓对李义汕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
却也如此，他才会如此震惊！
李义汕心中的骄傲不在任何人之下。
能够被他用如此评价的苏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要知道，就连当年以一张嘴搅乱天下，灭去数国的黄三甲。
李义汕，顶天也不会承认高出自己一线。
一线而已。
徐晓不自觉跟着挺直腰杆，多年不见，难得的激情在胸中涌动。
他有感觉，今日之行必定有大收获。
或许，还要超过自己当年连得阴士、阳才两大军师之时！
“今天讲些什么呢？！”
屋中数十上百人在那里专心致志听讲。
苏言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当中。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今天要将什么。
没办法。
三世数千过万年的经历，苏言早已看尽可世事浮沉，王朝兴衰，诸子百家，人心天意。
他知道的太多太多。
“干脆，让他们自己提问，看看他们想要说些什么？”
苏言心中想着，用戒尺轻轻拍打几案，随意说道。
“今日，咱们换个方式。
不是我来讲，而是你们来问，我再进行解答！
无论什么问题！”
苏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自信开口。
这话一出，整座书屋顿时沸腾起来。
所有人不由瞪大眼睛，前倾身子，咕咚咽下口水。
甚至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苏言讲学也有二三十场了，可还从来没有这样搞过。
“苏先生学究天人，我正要问他一处学问上的某处碍难，只是不敢开口！”
“格局小了，谁不知道苏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机妙算！
我要问他，何时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大人限我三日之内，破了那桩案子，否则就要将我革职查办。
苏先生一定能给我指条明路！”
一时间，众人心中顿时激荡起来。
他们还在斟酌提问什么，或者等待别人投石问路。
一旁的李义汕，在听到苏言这句话时，眼中就已经爆发出摄人精芒。
浑然不像是病殃殃，没两年好活的样子。
“后学末进，斗胆敢问先生！”
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李义汕双手撑着桌案，挺身站起，朗声开口，
“九州天下，皇朝众多！
有大明，大周，大宋……
其他番邦小国更是不计其数。
各国各有主张，或行王道，或行霸道，争斗不休！
更有江湖人以武反禁。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学生苦思数十年，依旧无解。
今日斗胆，敢问苏子可有良方以解？！”
这话一出，整个书屋内顿时又自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不知有多少人回头望向李义汕。
这个议题，委实太大了些，简直将人类的一切囊括进去。
纵然圣贤也难给出个圆满答案。
让这些眼睛只想着自己荣华富贵，得失成败的人无地自容！
借着这个机会，屋门那里，徐年偷偷地猫眼摸了过来。
还要多亏三年游历的日子，现在的他。
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谓熟能生巧，几乎身体一般。
好巧不巧地，他所在的位子，恰恰临近徐晓所在的角落。
坐下身子，还未来得及歇口气。
徐年把头一抬，就看到了自家老爹那张熟悉无比，但比离家时略显苍老的的脸庞。
一下子，徐年就气歪了鼻子，怒火焚烧五内。
“好家伙，怪不得你不派人去接我，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听说书，难道比见我这个儿子还要更重要吗？！”
徐年当场就要发火，顺便将自己这三年来所受的苦难也一并发泄出来。
徐晓摸摸脑袋，尴尬又愧疚笑笑。
虽然这个儿子和离开家门时的模样天差地别，但他这个做老子的哪里有认不出宝贝儿子的道理。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碰上儿子。
“今天要倒霉了。”
徐晓无奈叹口气，正打算认命，只期望西凉王被儿子当众教训的事情不要外传出去。
还好。
这个时候，李义汕也已开口，将徐年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对于这个拿竹板打自己手心的师傅，徐年可要比对老爹尊敬许多。
“算你今天好运！
不过，这事还没完！”
徐年朝徐晓瞪去一眼。
苏言放下手中竹尺，对着李义汕笑笑。
“本来，苏某今天没想好讲什么的。
听了阁下的问题，如今倒是有了！”
说完这话，苏言沉思片刻，在腹中组织语言。
以他的阅历，自是不会看不出李义汕的问题十分危险。
只要回答稍一深入，涉及到真东西，就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招来各大皇朝君主的怒意。
捉自己下狱，甚至直接派人来杀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那又如何？！
苏言淡淡想道。
纵然九州天下，所有高手、军队共同出手，想要围杀自己。
自己不过动动根手指，甚至一记目光就可以彻底解决。
有何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