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
在大乱平定之后。
曹操基本上取得了徐州大地,兖州境内的叛乱也除却,张邈被荀彧关在了东郡鄄城的大牢内。
而吕布和陈宫因为失去了内应,最终因粮草不够守住囤粮,只能退走,最终再将濮阳内的百姓劫掠之后。
东郡再次重归于夏侯惇之手。
此刻,颍川阳翟县内。
在偏远于城内,一块田地的木屋旁,许臻踩在了干裂的黄土地上,脚上沾了不少灰。
身后典韦带着一队兵马,夏侯恩胡茬遍布的负剑跟随,显得有些憔悴。
他最近一直在耿耿于怀自己发过的誓。
主要是太羞耻了。
他还曾一度以为许将军真的是为了他而留下一百龙骑在陈留,结果是为了劫掠!!
许将军,从不劫掠百姓!
但是!!
陈留张邈纵兵反叛,将不遵的百姓驱逐之后,大抢了三日,将那些逃走的百姓家中都洗劫一空。
然后再去抢张邈?!
这……
这特么……
名声也有了,钱财都有了。
百姓官吏还要拍手叫好,感恩戴德!
顺便得了张邈兵马的军备。
人是一个都不要,还把人家都骂一顿。
“张邈那三千人马,咱为何不要啊?”
典韦现在都还觉得可惜呢,三千人啊。
不要也是沦为百姓,而且可能是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的那种,毕竟他们有过叛乱经历。
官吏不会放任其享受屯田之利。
而且也不会让他们去作乱,只能入奴籍,又各地的士族或者显赫豪门来消化。
“都有叛心了,要他们干啥,有那个钱还不如拿来请个先生。”
许臻脸都纠结出皱纹了。
“我宁愿养一群猪,都不愿要他们。”
“有的人一顿吃五个人的饭,比猪吃得还多,咱不该留点家底吗?”
典韦:“???”
卧槽?!你再骂!!
“恩啊,你怎么看?”
夏侯恩冷淡的道:“将军说得对。”
典韦咂了咂嘴巴,白了夏侯恩一眼。
这小子,现在问什么都是这句话,又疯了一个。
拿这些钱去请先生?所以现在来到了这里吗?
这里能请谁啊。
前方,就是一个木屋,他们打听到,有一被郭氏打压之人就住在这里,并且最近据说已经快要到交税的日子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向他收税,日子过得苦涩。
许臻看了一眼,背着的手忽然指了指,“是那儿吧?”
夏侯恩顿时点头:“是,将军说得对。”
许臻:“……”
他往前一步进了院子,也称不上是院子。
就是一个用篱笆木桩圈起来的院落罢了,连地板都没有,都还是泥土地。
有的地方都已经有青草了,离谱的是没过了脚踝,根本没人清理。
院子里有点蚕桑,这时候,刚好有个身材清瘦的文士穿着打补丁的暗色灰袍出来,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他定下神来看了几眼,扫视了这一百多精骑,还有站在门前的这个年轻将军,以及铁塔般的宿卫典韦。
好似是明白了什么。
然后对许臻问道:“带酒了吗?”
许臻眼睛一瞪,愣住了,茫然点了点头道:“带了。”
“快快拿进来!”
那青年招了招手,然后回头去拿了几个破出缺口的碗。
摆在了院子内的一块石头上。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认真的道:“快点,小声点,家母在睡觉。”
“先让我喝一口。”
许臻和典韦都乐了。
这人还挺有意思。
典韦取下了自己马匹上的酒壶,递给了这青年。
青年打开一闻,眉头马上就挑动了几下。
“这个粗劣了,但是也可以。”
他给典韦和许臻各自到了一碗。
然后剩余的直接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不知道几口,但是喝酒的技术非常高超,甚至一滴都没从嘴边流下来。
典韦刚想阻拦,但是看了看石头面上,不知为何还挺庆幸的。
这人真不错,还给我留一小碗。
……
“在下,郭嘉,字奉孝。”
“我叫许臻,字逸风。”
“我叫典韦。”
三人碰了碰碗。
郭嘉多看了一眼典韦。
没有字,说明出身不算高贵,只是普通白身百姓,并且要么是犯了事,要么是二十岁的时候乡里没有什么宗长给起。
“早年在下在袁绍处为文学掾,后来便回来了,此后郭氏便打压至此,由此住在郊外。”
郭嘉说得很梗概,而且也很坦然,仿佛这些经历并不是什么说出来丢人之事,让许臻和典韦也轻松了点。
省得再规劝几句。
“请你为主簿,然后这箱东西就算是请先生之礼了。”
许臻叫人搬了两箱金子进来。
每个箱子都不算很大,加在一起五百斤重量。
郭嘉脸色不变,但却不由得问了一句,“我被袁绍赶走,你还花这么多钱?”
这言下之意,就是脑子没问题吧。
是被赶走的,说得很明白了,赶走!
“对啊。”许臻点了点头。
“真的都给我?五百斤黄金?”
郭嘉沉默片刻之后,又问了一句。
“真的。”
“好,等我收拾收拾,我把老母接过去。”
郭嘉起身一拜,然后双手擦了擦衣服,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来问道:“真的都给我了?”
典韦和许臻一起点头,“对啊。”
旁边夏侯恩插了一句,“将军说得对,都给。”
“好。”
郭嘉眼睛眨了眨,然后转身准备去收拾行装,在门口等了一会,轻声呼唤了几声,等里面的老人起身后,才进屋。
许臻找来了马车,将老人安置在车内,这时候老人正生病,是以有些苍白虚弱,吹不得风,马上要入冬了,他们当然也不敢怠慢。
郭嘉在村里找了几个人,接手了屋前的这些一小方田土,然后跟着许臻走了。
五百斤黄金,郭嘉还给了许臻,但是要了宅子,婢女,和酒。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
就好像是你情我愿,只是等待而已。
而且郭嘉的帐算得很明白。
他这几年闲赋在家,暗中结交了很多朋友。
许臻的名字,他听说过。
曹操的名字,他也听说过。
既然他们都愿意,并且不是去做文学掾,又有天下之志,没什么好再犹豫的。
再犹豫,就真的饿死了。
自己一个人饿死不算什么,把徐元直的母亲一起饿死,以后还要被人骂几十上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