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出去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她回来。
马六和钟嬷嬷急得团团转。
夫人说了,这位暮姑娘是出去给她拿药去了,让他俩在这儿好生待着,稍安勿躁,更不要去找隔壁房间人的麻烦。
可人都出去快一个时辰了,平时这点路也就两刻钟的事儿。
钟嬷嬷因为要抱孩子,怕小孩儿出去再受了风寒,就让马六去外面等着。
他站在漏雨的檐下不停地往外张望,急得他来回踱步。
暮老头、卫颜和孟氏三人也都守在檐下等暮离回来。
这会儿的雨好像又大了。
朦朦胧胧间,暮老头依稀看见一抹模糊的身影。
他惊喜大叫一声“闺女!”
卫颜和孟氏也看见了那抹模糊的身影。
俩人高兴得异口同声。
“阿离!”
暮离听见声音,笑着应了一声。
她人刚到屋檐下,马六不耐烦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你快跟我进去看看,我家夫人好像发热了。”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后脑勺凉飕飕的,马六机械般地扭头去看,不意外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隐有薄怒的漆黑的眼眸。
他不受控制地激灵一下,好想硬气地怼一句看什么看。
但少年的眼神太过冰冷,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马六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暮离拎着药箱从他面前经过。
马六抬脚就要跟过去,脚背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啊!”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
陈萧面无表情地从他脚背上踩了过去。
然后,暮老头、卫颜和孟氏,三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陆续从马六的脚背上踩了过去。
暮老头不解气,还故意在他脚背上碾了一下。
孟氏更狠,直接在他脚背上跺了一脚。
疼得马六险些昏死过去。
他颤着手指向他们几个,疼得五官都跟着变形了,“你,你们!”
孟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颇具气势道“我们咋了?”
她不屑地瞥了眼马六肿得老高的脚背,“我们几个踩你那是看得起你。”
“动不动你家夫人,你家老爷不会放过我们。”
“呸!要不是我们阿离心地善良,你家夫人早去见阎王爷了。”
“不知感恩的东西,白瞎了这张脸。”
“啪啪!”
暮老头连声鼓掌,“说得好!”
他突然觉得孟氏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
暮离把药箱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去拆戚夫人脚上的布条,布条上浸了不少血,幸而血止住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布条拆下,拿过酒精开始给她消毒。
火辣辣而又钻心的痛让戚夫人猛地睁大双眼。
她脸色煞白,虚汗如注。
“疼——”
戚夫人哀号出声。
“我不要弄了,求求你,不要弄了。”
“我不要弄了。”
强烈的痛感让戚夫人本能地收回左脚,她脚刚一动,就被暮离捉住,动弹不得。
她摇头痛哭,声音虚弱,地面上被她抓出了好几道明显的痕迹。
指甲缝里钻进去不少泥土。
钟嬷嬷看暮离不停地往伤口上抹酒精,戚夫人痛得死去活来,她看得心疼不已。
钟嬷嬷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央求道“姑娘,我家夫人从小就怕疼,你能不能轻点儿。”
暮离的动作已经尽量很轻了。
因为伤口要用酒精消毒,无论她的动作再怎么轻,还是免不了疼。
但钟嬷嬷既然这么说了,她还是又放轻了动作。
虽然这么做,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戚夫人最终承受不住疼痛,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钟嬷嬷惊呼道“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钟嬷嬷吓得大呼大叫。
大周朝规定,除了自己的丈夫以外,别的男人是不能看女子的双脚的。
隔壁房间的马六听见钟嬷嬷的声音,在外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照老爷宠爱夫人毫无下限的情况来看,他这小命难保啊。
马六在隔壁急得团团转。
“钟嬷嬷!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到底咋了?你别吓我啊。”
“都给我闭嘴!”暮离一声冷斥,她知道老妪是担心妇人的安危,但她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实在影响她做事,再加上钟嬷嬷刚才那么一吼,把孩子也给吓到了,现在屋子里乱糟糟的,不是钟嬷嬷的大呼小叫,就是小孩儿的哭声。
本就吵得暮离心烦。
马六又来掺和热闹了。
她冷声道“你抱着孩子出去吧!”
钟嬷嬷为难起来“我得在这儿看着夫人……”
暮离语气很冲“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钟嬷嬷一愣。
暮离接着道“如果帮不了忙,就别影响我做事,出去在外面安静等着。”
钟嬷嬷看着奄奄一息的戚夫人,想张嘴说点什么,触碰到暮离冰冷的眼神,她又乖乖地咽了回去,抱着孩子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马六一看见她出来,就上前追着她问。
钟嬷嬷不懂医术,也不好怎么说,便就吞吞吐吐的。
马六以为戚夫人情况严重,性命垂危,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这回只有暮离和戚夫人二人。
因戚夫人脚上伤口太深了,又是生锈的铁钉扎进去的,所以清创起来很不容易,她必须得把里里外外清创几遍,把所有能看见的细小的东西都清洗干净才行,否则,里面的伤口若是没有消好毒,清创干净,在这炎热夏季,很容易伤口感染。
听刘老师说,大部分受了伤的人都要走一遭鬼门关。
有不少人因为一点小伤口感染了破伤风去见了阎王爷。
所以,她必须得把里面清洗的干干净净才行。
时间过了好久,暮离终于把伤口清理干净。
“阿嚏!”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拿出从回春堂买的韭叶散,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又拿出纱布给她缠上。
做完这一切,暮离居然累了一头的汗。
她拿手又探了下戚夫人的额头。
温度还是有点高。
暮离把剩下来的酒精倒在掌心一点,开始去擦拭戚夫人的额头、手腕部位,来回擦了几次后,再次探向她的额头。
嗯,很好。
温度降下去了。
暮离又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个小水囊,水囊和药箱一样,都是她从孙掌柜那儿借过来一用的。
她刚拔掉塞子,就见戚夫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戚夫人迷迷糊糊间看见一道人影就在自己旁边。
她意识还没有回笼。
暮离喂她喝下温水。
戚夫人喝完水后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但她精神状态依旧萎靡不振。
“是你救了我。”
她虚弱道。
------题外话------
现在的麻醉技术没有出现以前,我国古代主要有两种麻醉方式,一种是用麻沸散,另一种就是针麻(我可能说的不太准确,欢迎知道的宝子们指正哈)
针麻选穴一般有三种方法,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上网查查
不过因为针麻效果有时候会不稳定,所以现在用这种麻醉方法来给病人做手术的很少了
怎么说呢?有点遗憾吧,为这种技术的,没有得到传承和继续发扬光大而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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