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名?”君辞一听就明白,头也不回问。
“嗯。”应无臣颔首。
“何人所创?”君辞竟然没有听说过,而且这个阵法很精妙,只要布阵之人配合精妙,就好比一张天罗地网,将敌人困得密不透风,毫无突破之口。
“我。”
一个字轻飘飘,却令君辞一惊,她有些讶异转头看着应无臣,怀疑方才自己听错:“你?”
不是她不信应无臣的能力,也不是她轻视应无臣,而是这样的阵法,若是完全不通武艺之人,是完全不可能创造出来,更何况要把每一个人训练到这样哪怕是眼盲都能默契十足的地步,君辞自问,哪怕是她也得耗费三五年才能成形。
要达到现如今子一他们的威力,更是需得耗费更多心力。
“君家阿妹不信?”应无臣剑眉一扬。
君辞摇头:“不,我只是过于惊愕。”
应无臣瑰丽的唇微微上扬:“我十岁所创。”
君辞:
默默收回目光,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固然她与生俱来有超越常人的根骨,又遇上老头儿这个机缘,兼之自己坚毅肯吃苦的韧劲,的确年少就达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地步,这世间稍有能够让她钦佩之人,现在终于又出现了一个。
“应家阿兄是我此生第二个钦佩之人。”她不由感叹。
“第一个是何人?”对第二这个词,应无臣不是很满意。
她说的是钦佩,自然不是对君勀,父亲是用来孺慕与敬仰,只有同辈才是钦佩。
“燕世子。”君辞由始至终从未对应无臣掩饰过她对燕归寻的赞赏。
应无臣长睫微垂:“一个逝去之人,你要念念不忘一生么?”
君辞忽然又觉得应无臣平淡的语气有点不对味儿,以前或许闹不明白,可人家白日里才对她表明心意,君辞这会儿也明白他心中的不愉,但她可没有打算迁就:“人虽不在,可他的功绩与燕绥军的精神永不会被抹灭。”
掀开眼帘,乌眸深邃,清寂无边:“他之于你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他之总总,亦不过是听闻,你便笃定你所听闻之事,都如你心中所想?”
“谁说我与他素未谋面?”君辞反驳。
她和燕归寻是见过的!
“你们见过?”应无臣倏地乌眸紧紧锁住她。
“见过,在我五岁之时。”君辞似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他没有俘虏我。”
那一年,先太后把持朝政,寿阳又是义军揭竿而起,又是南朝趁机煽风点火,她和母亲恰好回乡祭奠外祖,被困在了寿阳,险些死在了义军刀下。
义军知道她与阿娘的身份,有些义军念及阿耶忠勇,就绕了过去,有些却格外记恨朝中官员与地方豪强,她和阿娘落入了这些乱军之中,甚至有人想要玷污阿娘。
她从未想过来救他们母女的是南朝的大军,定康王带着只有十一岁的独子,攻下了寿阳,杀退了义军,少年只有十一岁,身量却有寻常儿郎般高,穿着合身的银色铠甲,手中一杆银色长枪,一枪击穿了对阿娘不敬之人的胸膛。
阿娘看到旗帜,知道这是南朝定康王,南朝与北朝势如水火,阿娘一脸绝望,上前便道:“小将军,我是”
“夫人,有些话不说出口,方能平安。”燕归寻打断了张氏的话。
少年郎意气风发,站得笔直,笑得张扬,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那血迹不属于他。
张氏想要自报家门,因为她在张氏祖宅,身份不言而喻。自知隐瞒不过,不若坦白之后,为幼女争取一条活路。
燕归寻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把他们母女当做了张府下人给放了。
君辞只有五岁,但她知道燕归寻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没有俘虏他们母女以求好处,攻下寿阳,平定义军,亲自带着医官巡视百姓的伤情,第一时间是开了粮仓,稳定百姓的情绪。
他亲自将他们母女送到踏上北朝最安全的路,临别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阿兄,我要如何才能似你一般?”
那一刻,只有五岁的君辞想要成为燕归寻那样顶天立地,除恶惩奸之人,她希望日后再不会让阿娘陷入险境,保护阿娘,保护自己。
这也是为何归朝回到阿耶身边次年,遇到了老头儿,她会那么努力用功学武,老头儿带她去看那些尸山血海,她也一次一次噩梦之后,咬牙听了过去的缘由。
“他对你说了什么?”应无臣问。
远处的拼杀已经吸引不了君辞,清冷的月华笼罩着她,将她唇畔的笑容撒了星光:“当时马道两旁,白杨两排,他哄我说我如白杨般长大,便能护住自己与阿娘。”
那时她可真好骗,以为是自己年少,没有领悟这话之意,待到日后长大了一定能够明白,于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现在想来他不过是见到自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郎,长大了也该是个娴淑恭婉的闺阁贵女,毕竟她阿娘就是这样的人,才随意说了句糊弄过去。
应无臣也忍不住笑了,乌眸似碎了万千星辉。
恰好此时,鲜血气息弥漫开来,与应无臣说着往昔,君辞这才回神,十二个人已经被子一等六人齐齐放倒。
皆是一剑割喉,君辞有些遗憾,她没有看到过程!
“郎君。”子一拖着带血的剑,带着另外五人上前,“这些刺客要如何处置?”
“打哪儿来送哪儿去。”应无臣淡声吩咐。
“诺。”子一带着五人,一人拖着两人,迅速离开。
院子里的血迹令应无臣皱了皱眉,不过等子一回来自然会清理,他侧首对君辞道:“蔺四郎似乎受了点伤。”
君辞一听连忙跟着应无臣入了屋内,果然看到手臂受了伤,蔺四郎的下属正在为他包扎。
“是我连累了世兄。”应无臣致歉。
蔺四郎受伤并不重,并未计较,只是问:“何人欲对九郎君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