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让太子殿下....先死!”
张清掷地有声的话语,还在众人耳边回荡。
太子的生死在其口中,仿佛只是今早喝了几碗粥。
在场的锦衣卫,御医,神情都定格在了脸上。
什么叫先让太子殿下先死?
不是让你救太子么?
人都死了,莫非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皇爷爷,此人居心不良...呜呜。”
“眼看着父亲就要死了,咱们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吧。”
看着处于弥留之际的朱标,朱允炆哭了起来。
现在他尚且年幼。
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还是知晓的。
“张小道长这是何意。”
朱元璋的语气无比森寒。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张清平淡道:“敢问陛下,是欺骗你容易,还是违抗你容易?”
顿时,朱元璋气势微滞。
骗他容易,还是违抗他容易?
还是头一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问出他这个问题。
“欺君罔上和违抗皇命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又有何区别。”
朱允炆忍不住怒道。
父亲眼看着就要没气了,此人却还在这胡言乱语。
难道是自知无力回天,所以想问哪种罪轻一点么?
对于这位日后引发靖难的皇长孙,张清理都没理,只是看着朱元璋,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朱元璋沉默几息,道:“自然是欺瞒容易。”
大明建国至今,虽然他明正典刑,大肆反腐,一旦抓到贪官便是剥皮实草,绝不姑息。
但贪污腐败,欺君罔上的贪官,却从未少过。
就说前阵子开恩宴上。
各地州府的父母官都坐在那汇报工作,每个都说自己是两袖清风,为官清廉。
这其中,绝对有人在欺骗他!而且还不少!
他成立锦衣卫监察天下,也正是因为怕被百官蒙蔽。
至于违抗.....
除了太子朱标和已故的马皇后以外,从来都没人敢忤逆他!
“陛下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张清轻甩拂尘,道:“陛下乃是大明的天,但举头三尺有神明,冥冥之中还有上苍,我曾说太子之亡乃是天数,欺天难,逆天更难!起码不是现在的我能做到的。”
“要救太子,唯有欺天,置死地而后生!”
“何况现在,陛下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说罢。
张清便拆开布包。
将其中的丹砂,符纸,狼毫笔并排搁置。
呼吸逐渐放轻,他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而他的视角,也开始逐渐脱离自身,就仿佛开了天眼。
饶是朱元璋贵为皇帝,也被这一连串话语砸得陷入沉思。
举头三尺有神明?
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是寻常人此时在他面前说神乎其神的东西,他只会当做妖言惑众,推下去砍了。
但张清不一样,到现在为止,他说的每句话都仿佛言出法随似的。
而朱元璋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选择了。
朱元璋转头看着朱标,握住了他的手掌。
轻轻道:
“标儿,咱不会让你死。”
“哪怕死了,咱也会让你再活过来。”
“你还要继承大明的江山。”
朱元璋语气柔和,好像怕惊扰了朱标。
也不知是在安慰朱标,还是在安慰自己。
哪怕张清说有办法标儿起死回生,但是否能成功还是未知数。
眼睁睁的看着亲人逝去,这种滋味是极度煎熬的。
“皇爷爷....”朱允炆还想再说些什么。
“照张小道长说的做!”
“你莫非不想看到标儿起死回生么?”
朱元璋头也不回,嗓音冷峻。
他还从未对朱允炆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朱允炆吓坏了,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看着张清的目光中怒意更甚。
此人究竟给英明神武的皇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什么起死回生,简直荒唐!
待会父亲活不过来,他一定要谏言处置张清!
随着时间流逝。
朱标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呼吸也越来越弱不可闻,朱元璋将他的手握着,却怎么也握不暖那份冰凉。
整个牢房内一片死寂。
感受着朱元璋的悲切和哀悸,
似乎是过了几息,又似乎是过了几年。
李御医沉沉一叹,哀声道:
“陛下,太子爷....已经殡天了。”
他行医多年,能够理解朱元璋的心情。
但作为医者,他更知道人死如灯灭,不相信世上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陛下节哀!”
“陛下节哀!”
御医们整整齐齐跪了一片。
朱允炆也压抑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只有朱元璋不接受这个事实,倔强的看向了入定的张清。
“正是此时!”
“陛下,退开!”
在朱标气息完全消失的时刻。
张清双眼睁开,其中精芒吞吐,摄人心魄。
面前的符纸无风自动,呼啦啦如同纸蝴蝶似的飞了起来。
一共十张,整齐的悬浮排列。
下一刻,张清左手拂尘,右手狼毫笔蘸满丹砂。
丹砂附带着灵气笔走龙蛇,在黄纸上留下令人眼花缭乱的篆文。
成符之后,被拂尘轻轻一甩,就无风自动燃烧了起来。
“天魂,归来!”
声音不大,却仿佛摄人心魄,在人耳旁仿佛洪钟大吕之音。
随着话音落下。
微冷的风儿吹过,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在场无论是见惯生死的御医,还是冷酷无情的锦衣卫,尽皆呆若木鸡。
见到那人影熟悉的身板。
朱元璋终于情难自禁,又好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似的。
老泪纵横的轻声唤道:
“标儿,是咱的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