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四起,将门都吹得咣咣作响。
苏轶昭连忙上前将门窗都关上,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希望雨慢点来吧!这么多考生都未考完,号舍那么小的屋檐,哪里挡得住狂风暴雨?
若是卷子湿了,那这两日的努力就白费了,还得等三年再来。
然而老天没有对那些愁眉苦脸的考生产生怜悯,不过才一刻钟,大雨便落了下来。
倾盆大雨一下,众考生顿时手忙脚乱,将东西都搬到后面坐着的那张木板上。
还好之前天色不对,有的考生早早就做了准备,卷子不至于会被打湿。
不过还是有少数考生只埋头苦干,忽略了天色。
这些人哀嚎不已,有的考生看着字迹有些模糊的卷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号舍中一片嘈杂,有的考生怨天恨地,忍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干什么?都安静!”
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对众人怒喝,他叫康瓒,乃是指挥佥事,正四品的武职。
此次乡试巡绰便是由他负责,他神情严肃,虎目圆瞪,顿时让在场的考生都闭了嘴。
考生们也知此刻抱怨是没用的,有的考生见卷子上有些地方字迹模糊,便知此次乡试自己又得名落孙山,便再也没了继续考试的心情。
有的考生见卷子上模糊的地方少,便将那些字补全在下方,但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凉。
即便文章做得再好,但这样的卷子交上去,名次也不可能会好了,甚至因此而落榜,也并非不可能。
大多数考生庆幸自己收地快,只是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而今日是最后一日了,时间不等人。
有的考生便蹲在地上,将卷子平铺在坐凳上,打算就这么趴着写完。
苏轶昭此刻自然不必担心,她也庆幸自己早早就交了卷。只是想到苏轶珏,不免替他担心。
不管怎么说,苏轶珏待她还成,希望对方不会受影响吧!
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有考生进入了大厅。
苏轶昭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歇着,一见那考生进来,便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
其实也不用打量,那考生的颓丧和懊恼已经写在了脸上。
“完了!完了!”那考生一边呢喃着,一边摇头叹息,“这次肯定过不了了。”
苏轶昭默不作声,他们不熟,她不会上前去安慰,且对方这时候应该也不想要她的安慰。
进来的考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厅堂内便嘈杂了许多。
有的考生庆幸自己收地快,此刻正在和其他的考生讨论着答案。
不过厅堂内最多的还是担忧,劝慰声也比讨论声多。
“一共三场呢!即便是这一场没考好,接下来两场努力一些,也未必不能过啊!”
苏轶昭听着旁边一位考生劝着他的同窗,目光便开始四处搜寻。
“五哥!这儿!”苏轶昭一见着苏轶珏进来,便连忙招手。
“小七!”苏轶珏面色如常,大踏步走向了苏轶昭。
“五哥可是写完了?”苏轶昭见对方脸色不错,便知苏轶珏应该是有所防备的,毕竟苏轶珏向来谨慎。
“卷子没湿,不过后来写字多有不便,又人心浮动,难免受了些影响。”
苏轶珏在苏轶昭身旁的木板床上坐下,对她笑着道:“还好你提早交卷了!”
苏轶昭深深看了他一眼,顿时有些沉默。
她怎么觉得,苏轶珏对她这个假弟弟还有几分真心?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家族观念吧?
此次乡试下场的熟人居然有好几个,大家纷纷打过招呼,苏轶昭就看见了万盛。
万盛就是上次他们回北元府时,在路上碰到的那位穷书生。
和万盛寒暄了几句,瞧着万盛情绪不高,听万盛说发挥不如往常,苏轶昭也就不再多谈。
苏轶昭虽然现在声名显赫,但她行事颇为低调,因此见过她的考生并不多。
不过在几位相熟的考生与她打过招呼之后,她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因为是第一个交卷的,因此众人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当得知她就是苏轶昭之后,众人便时不时地打量她,而后开始窃窃私语。
都在一个大厅内,苏轶昭不免会听到一些。
羡慕嫉妒有之,崇拜佩服的也有,但更多的却是看好戏。
为何看好戏,那便是因为孟令溪了。
这次考生有五千多人,休息的厅堂不可能只有一处,而孟令溪就在别处休息。
人头攒动,苏轶昭直到现在也没见着孟令溪的身影,但不妨碍他的名字总是传到她的耳中。
“听闻两年前,朱太傅有意收孟令溪为弟子,谁料首辅大人突然说早有意收他为徒,令朱太傅扼腕那!”一名考生羡慕地说道。
“是啊!首辅大人门生遍布,还兼任中极殿大学士,更是状元郎出身。得他教导,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旁边一名考生羡慕地直咂嘴,而后目光扫了一眼苏轶昭,那眼中的神情是个人都看得出。
无非就是你苏轶昭再有才干又如何?太傅和首辅抢人,抢的却不是你。
如今人家老师乃是当朝首辅,而你的老师却只是个书院的老师。
从两年前起,你们二人的差距就拉开喽!
众人闻言都纷纷看向苏轶昭,眼中有幸灾乐祸,还有惋惜,不过更多的还是羡慕。
苏轶昭依旧面色如常,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不过这孟氏的做法却是让她很讶异,没想到首辅对孟令溪这么看重,竟然亲自开口捞人,甚至不惜为此得罪了皇上和太傅。
她听祖父说,为了孟令溪,首辅可是放了一点权的。
当初布下这个局,苏轶昭就知道这对孟氏来说,是陷入两难。
朱越为了圆上这个谎,就不得不给孟令溪去信,且还派了自家的小辈亲自去韩郸府接人,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嘛!
只是朱家人还未启程,这首辅大人就亲自去和皇上要人了。
对外宣称是首辅大人早已打算收孟令溪为亲传弟子,只是还未来得及公布,原本是想等考上秀才才办拜师礼的。
不过这件事驳了朱太傅的面子,也就是驳了皇上的面子。
而朱太傅就是利用这件事,达到了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