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大汉只是堵着门口也不动手,这出手打人的小子身手看来很是了得,还是等禁卫来了再说。
他们倒是没把这几位往修仙者方面想,这里是东荒地盘,开山门五年一次,未到开山门时,一般是不会有仙人下山的。
不过这袖山国内倒是有几个修士,那都是寿元将近,在宗内也已晋升无望,故此才下山来享享福等死的,这些仙师一般都在皇宫内待着,受着皇室的供奉,平日里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摆足了排场,绝不会像陆玄他们几个一样只有寥寥数人。
没一会,便有一群披甲禁卫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出事的可是王子,而且还就在皇宫附近的商行中,也属于禁卫的巡守范围,这干系可不小。
“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在我袖山国闹事,不知宫内有仙师坐镇嘛!”
领头的禁卫首领还未进门便大声呼喝了起来,这袖山国乃是各路商贾云集之地,平日里倒也有不少江湖好汉来来往往,不懂规矩的愣头青他也见着过不少,不过听那小厮的介绍,好似来的是些武林高手,他们这些个禁卫其实也就是银样枪头,和那些刀口舔血的武林人士可比不了,也只能先拿宫内的仙师来压压阵了。
陆玄依旧在用神识一丝丝的探寻的自己的识海,也没空搭理他们,陈筹朝他瞥了一眼,直接嗤笑了一声:“仙师坐镇?要不把你们那些个仙师拉出来瞧瞧?”
那统领勃然大怒,喝道:“大胆狂徒!胆敢对仙师口出不逊!来人,将这些狂徒缉拿起来!”
在袖山国,仙师的地位可比国王还要高贵几分,你走在街头,骂上国王几句,被人听到了最多拉去抽几顿鞭子,最多了罚个苦役,但你骂了仙师,那便是死罪。听到陈筹所言,又有旁人看着,这统领就算觉得对面这几个不太好对付,依旧呼喝着身边的军士,便要动手。
陆玄方才下手也不重,堂内,那些个随从此时也已爬了起来,那王子捂着脑袋,用袍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恶狠狠的指着陆玄说道:“小兔崽子,辱及仙师,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聒噪!”他这小兔崽子一出口,陆玄依旧一动不动,林鸣却忍不住了,直接一挥手,一道劲风掠过,啪的一声轻响,那王子便又飞了出去,一道道风刃拂过,直接将他的头发剃了个精光,头皮上,一道道血痕纵横密布,鲜血将整个脸都糊住了。
他这一手一亮,那原本正准备带着人冲进来的禁卫统领顿时如同被使了一个定身术一般,直接顿在了门口,被后面的军士一撞,一个跟斗便栽了下去,手舞足蹈的扑在了地上,倒好像是给陆玄他们大礼参拜一样。
等到他扶正了头盔站起来后,已然抖的和快冻死的鹌鹑一般,他虽然没啥本事,但平日里在皇宫内走动也是见过那些仙师手段的,和这差不多啊......
王子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他说话都抖索了:“您...您是哪位,在......在下袖山国禁卫副统领贺翔,拜见大人,还望大人报上名号,我好通禀王上和太王后。”
林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方想说话,心神便微微一动,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宫门大开,仪仗尚未摆齐,一位身着滚金龙袍的中年人便急匆匆的冲了出来,一到商行门口,那位中年人便急急躬身行礼:“几位仙师驾临,小王接驾来迟,恕罪恕罪!商上人正在宫内,诸位不如也挪趾几步,也好让小王招待招待!”
“父王......仙师......”那个满头是血的王子刚被随从扶起,听到了这几个字,白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再过了会,宫门处又掠出了一道身影,只是晃了晃,便到了近前,却是张商,此时他一身道袍稍有凌乱,一脸尴尬的看着陆玄:“李师叔,这事闹的......”
陆玄如今和张柏平辈论交,张商早已改口,这一声师叔一叫,那中年人脑袋都快低到裤裆了......
陆玄在那闷声不吭,张商还以为他动怒了,直接一巴掌便朝着身边扇了过去:“黄羽,你好大的胆子!连李师叔都敢得罪!”
他其实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说来也巧,这袖山国正是易土宗开宗收徒之地,一到了地方,他便直接进了皇宫找人叙旧去了,还未曾温存多久便有人来传讯,说是一位王子和易土宗来的仙师起了冲突。
不是说不许惊扰凡人嘛?想起分开时陆玄下的禁令,他有些火大,原本出来是想教训一下自家宗门的弟子的,没料到一出来却看见了陆玄等人,顿时头大如斗,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但还是赶紧先把自己摘出去再说了。
没多久,宫门处又奔出了一个中年女子,虽然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但保养得极好,依旧风韵甚佳,面容和张依有几分相似。
见陆玄在那依旧纹丝不动,林鸣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前几步到了张商身边,将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张商这下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是小事啊,为何这位老大却摆出了这副做派?
看了看正缩在陆玄身后探头探脑朝着他和那女子张望的张依,他忽然心中一动,眼睛一瞪:“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张依瘪着嘴,委委屈屈的挪了过去,还未到跟前,眼泪珠子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爹爹,可不是我闹事呢......是他们......他们......”
“我的儿啊!”她刚到了张商身旁,那后来的中年女子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眼中泪花滚滚......
张商颇有些不好意思朝着林鸣点了点头:“这是我女儿......平时疏于管教,闹出了笑话,倒是让林仙使你见笑了。”
“此地你很熟?”林鸣看了看身旁的陆玄,见他还是默不作声,又看了看张商身旁正捂着脸的龙袍中年人和身后的中年女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袖山国乃是我易土宗开宗收徒的地方......嗯,我这女儿,出生也在此,她母亲乃是袖山国的公主。”
听他提到自己和母亲,张依的小脑袋在那女子胸膛上使劲蹭了蹭,埋得更深了些。
她刚记事没多久,便被张商带上了山,对自己母亲的印象虽然不深,但血脉相连,到了袖山国内却又抑制不住想见上一见的念头,这才跑来了商行,想要给自己母亲选点礼物,结果便遇到了那两位王子。
陈筹在一旁促狭的笑了:“哈哈,张师侄倒是个痴情种子啊......”
他堂堂一个五大宗门出身的元婴高手、又曾是戒律所的主事之一,和易土宗其实没多大交集,但这次据说张柏被陆玄留在了东荒另有重托,看来日后会是陆玄亲近之人,这易土宗日后估计前途无量,如今叫张商一声师侄也显得亲热些。
张商老脸微红,他当年也就是逢场作戏,哪里谈得上深情,就连这女儿,带上了山之后也没怎么管过。
这倒不是说他薄情,张家是准备成为修仙世家的,他们这些嫡系血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为的就是给张家开枝散叶。
以张商的年纪,儿子女儿加起来都有数十个了,别说是他,张柏那么大年纪,去年还给他添了个祖爷爷。
也幸亏这修士之间的辈分基本上是根据修为或者师承来定,否则让他对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喊爷爷,估计这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自己这个女儿资质不佳,平日里关心自然也就少了,故此前几年才把她许给了张青。
不过上次被陆玄和何山闹过之后,如今那玲花已然坐正,张依和张青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看了看身旁的女儿,又看了看陆玄,心中不由得思绪起伏,自己这女儿虽然资质一般,但气质、模样绝对不俗,兼之性格温顺可人,李老大这次如此动怒,莫不是看上她了?要是真的如此,自己岂不是一步登天?
就是自己这女儿曾经许配过人家,也不知李老大在意否......
和张柏那种书呆子不同,张商心思活络了许多,犹善与人交往,这些年易土宗在宗内的地位一直节节攀高,一来是有张柏坐镇,二来也有他的功劳在内。
此时念头一起,他的脑筋顿时急速的转动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其实陆玄倒真是没动啥念头,他如今正沉浸在识海中,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妖丹。
那滴溜溜旋转的五彩妖丹中忽然多了一点点的极其微弱的莹光,如若不是他用神识仔细探查,还真是注意不到。
刚在纳闷怎么回事,那莹光便又黯淡了下去,他琢磨半晌,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这才将神识退了出来。
一回神,便听到了林鸣和张柏在聊天,朝着那正钻在自己母亲怀中、从母亲胳膊缝隙里偷看着自己的女孩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朝着张柏点了点头:“没事了,此处人多眼杂,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嗯,这位是袖山国的国主吧?进宫再聊吧!”
那脸上多了个血红掌印的国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
陆玄又朝着张商一家三口看了看,心中微微一动。
自己在凡俗间其实还是有着些在意的人的,母亲和妹妹也都十来年没见了,等这次蛮乱事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他扭头朝外走去,那位二王子已然被禁卫直接拿下,拖了出去。
陆玄微微摇头,这剧本和说书先生所说完全不一样啊,这还没怎么打脸呢,就结束了?地痞流氓的后台都成了自家人了这戏还咋往下演?
他颇为失望。
本来就是小事,既然都是自己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本还想花点钱买点玉材回去,如今那位黄姓国主,直接叫人把袖山国的秘库都打开了,张商带着几位老修士,随着陆玄等人进去逛了一圈。
这些个修士最高不过筑基期修为,资质差得可怜,看着实在修仙无望,寿元也已不多,便也就谋了个差事,到了袖山国坐镇,也顺便在余生享受一下荣华富贵。
张商乃是易土宗专管杂务的长老,原本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今见他对陆玄都如此恭敬,这些老修士更是毕恭毕敬,直接把陆玄当爷爷伺候了。
袖山国的玉材都出自不远处的玉泉山,属于袖山的分支,那里有个景渝流域最大的玉矿,出产的玉石颇具盛名。
这地下秘库竟然还设了阵法,虽然是最简陋的那种,但是在凡俗间却也不容易了,陆玄背着手走在了前头,面前有一片绿莹莹的微光闪动。
“玉泉山的玉石之所以出名便是由于这夜光,打磨之后,更是漂亮......不过玉泉山那没有灵脉,所以这些玉石也就没什么大用了,也就是个好看而已。”
张商跟在陆玄身旁,伸手一点,启动了个照明阵法,一盏盏的白光亮起,将数百丈方圆的地下密室照的通明,那绿莹莹的光亮这才隐去。
密室中左侧堆满了一块块巨大的玉石,每一块都有数人高低,右侧则是一个个青铜架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古怪物品。
“李师叔,这些玉石便是这些年开采的极品,这边则是袖山商行近千年收购来的东西,大多都是来历不明的,不过我早已看过,都是些凡俗间的宝物,对我们修士来说不值一文。”
陆玄看了那些玉石,确实没什么灵气波动,不过用来做储存丹药的玉瓶主要就是靠阵法的作用,倒也无所谓,这每一块都能做上几千个了,收个十几块也就够用了。
他毕竟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对右侧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很感兴趣,收起了玉石,便背着手走过去一个个的看了起来。
确实如张商所说,这些东西对修士来说还真是不值一提。
有几把宝剑,称得上是削铁如泥,拔出来便寒光闪闪光彩映人,但也不过是凡铁铸就,只不过打造的工艺不错,千锤百炼之后才有此效果。
有一堆堆怪里怪气的木块、石头,甚至还有一个颇大的兽卵,上面还有着一根根的金丝缠绕,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的,就算那兽卵看上去不错,其实也已是死物,没什么用。
陆玄漫步走着,神识探出,几百件东西看下来也就失去了兴趣,想想张商毕竟也是结丹期的修士,真有好东西早就被他收走了。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心神微微一动,眼睛瞥到了最深处的一个架子,那上面孤零零的摆着几样东西,而吸引他的,则是一块拳头大的红色石块。
陆玄快步走了过去,将那红色石块拿到了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神识也探了上去,这东西血红色,带着一点点的透明,可以看见越到深处颜色越深,看久了似乎会出现幻觉,就好似会把人的目光吸进去一样,不过依旧是一丝丝的灵气波动都没有。
“李师叔,这玩意在这里摆了几百年了,我也看过,原先还以为是什么宝物,研究了半天,其实也就是块好看点的石头而已......”
陆玄微笑着将这石块抛了抛便收进了乾坤鼎分身中,而后兴致勃勃的转身就走,嘱咐了句:“这玩意从何而来,袖山国这里应该有记录吧?翻出来我瞧瞧!”
一柱香后,他便拿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乃是四百多年前的袖山商会记载。
“七月五日,有行商至商会,呈异宝,红色血石,色如玛瑙。询其来处,曰,神州某处,某日天色如血,有血光降世,偶得之......”
想来这本小册子张商也曾看过,上面也并无什么有价值的讯息,就连这石头出世的地方都只写了神州某处,虽然基本上肯定是东神州了,但东神州何其之大,这某处又哪里去找?
陆玄摇了摇头,将小册子合上,对着一旁的国主招了招手:“黄羽?嗯,这块石头我要了......我也不能白贪了你东西,不过呢,给你太好的你也保不住,这样吧,这几瓶筑基丹和补元增气丹你先拿着,后辈中如有修仙的苗子倒是可以帮他们打打基础。这里还有几颗益年丸,一颗能加你十年寿元,不过只能服用一颗......多的,就给你在意之人服用吧!”
增加寿元的丹药?旁边几位老修士的眼睛都红了,他们都已寿元无多,能增加十年寿元的丹药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了,有几个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等这些大爷们走了,想尽办法也要从这黄姓国主手中弄一颗来。
陆玄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扭头对着他们一笑:“这益年丹对修士无效,你们拿去服用也是浪费......”
他倒是没说假话,这丹药是他为盘龙峡几个实在催生不出灵根的老人特地炼制的,只可惜少了几味主材,效果不佳,真正的益年丹,那是可以增加百年寿元的。
那些老修士连道不敢,但眼神中的失望溢于言表,陆玄今日似乎心情极好,略略想了想,还是又掏出了一瓶丹药来,递给了张商:“这瓶乃是回寿丹,修士可用,不过效果就更差了,一颗只能增加三年的寿元,不过倒是可以多用几颗,最多三颗。相见便是有缘,这几位在这袖山国镇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拿去给他们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