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的结果出乎临渊王的意料。
据派出去的人回报，产枣的果树高约六丈，一棵树便可产果约五六百粒。
关键是这种果树在绿洲并不稀有，一片绿洲就将近有二三十棵。
原来李棠所说能解燃眉之急是确有其事啊。
临渊王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侄儿，李棠对环境的洞察力可谓行军之宝。
话说回来，其实那果树也不是李棠偶然发现的。
是李棠根据沙匪的记忆，他们的记忆中拿此树的果子酿酒，并且会拿这种果子混入大麦之中，制成一种糊糊食物。
李棠实地采集时，发现这种果子直接作为应急军粮也并非不可，于是他便向临渊王提出这个想法。
三日之后，解救的人质回归了村庄，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们直发为营寨送来两车大麦。
临渊王起初并不想收，因为他知道，这些村民被沙匪掳走沦为奴隶之时，想必村庄已经被掠夺过。
这两车大麦显然是他们最后能拿的出的粮食，如果自己收下，这些村民可能就要忍饥挨饿了。
临渊王自认为不算什么仁德的统帅，但他深知不可竭泽而渔。
心意已到，粮不可纳。
临渊王亲自送走了送粮的村民，采集果子的人回来后，临渊王下令朝目的地鹤拔山进发。
这鹤拔山乃是一道天堑，隔绝着寰州与降神大漠。
此山之巍峨陡峭，超乎寻常。
山顶覆盖着白雪，宛如一只白鹤盘旋，又鉴于此山高高拔起，姑唤名鹤拔山。
起初翻越鹤拔山奇袭西域的计划，临渊王乃是当即反对的。
因为这样风险太大，鹤拔山作为天堑，能够隔绝西域，自然也能隔绝大封。
此山乃是中立的屏障，对任何一方都不会网开一面。
翻过鹤拔山意味着要翻过那片极寒的雪顶。
除了极寒以外，还有缺氧窒息的隐患。
临渊王甚至坦言，若是翻过鹤拔山，他手中三十万大军甚至不知还能否留存一半。
然而与临渊王一向交好的左路元帅高辛却支持这个计划。
因为种种困难之后，意味着高风险高回报。
翻过鹤拔山就可以直取河廊，届时西域大军首尾难顾，便会陷入进退维谷。
此局一旦形成，西域大军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而且还会是大封一方的大获全胜。
另一方面，兵分两路可以削减苍渡侯的压力，若是大兵压境，以苍渡侯的性子绝对会严阵以待。
到时候气氛剑拔弩张，很可能会因为一刀一箭从而爆发大战。
届时西域与苍渡方面联合，兵力瞬间反超大封。
若是正面落败，苍渡侯甚至可以挥师直取封京，届时将会是大封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
最近临渊王被说服了，但他同时也另有打算。
行军三日，雪顶近在眼前。
寰州最后一点水汽会在鹤拔山区域拔升凝结，形成降水。
所以鹤拔山南麓会是一片绿茵茵的水草地。
照理说，这片丰茂的水草地会成为放羊牧牛的好去处，然而此地却看不见一头牛羊，甚至附近的百姓对此地都避之不及。
为何？
因为这片水草地自形成以来就孕育了一种可怕的水蛭。
寻常水蛭不过指节大小，然而此地的水蛭却能长到手掌粗细。
通体漆黑唯独背上有白色的纹路，神似一张苦痛的人脸，所以有了绰号人脸蛭。
人脸蛭食量极大，两只人脸蛭就能吸干一只肥羊，五到六只就能吃掉一头水牛。
随之而来还有一个可怕的问题——几只人脸蛭能杀死一个人？
由于人脸蛭的存在，导致鹤拔山一带几乎是无人区，如此丰茂的水草地成为了水蛭的天下。
临渊王自然知晓这个消息，他命令全军在水草地之前停下。
作为两次伐蛊凯旋的临渊王，实际上他对付虫子一类的玩意很有一套。
蛇虫无非怕火，一桶油一把火，管你什么毒虫，统统外焦里嫩。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大漠晚上气温极低，油料一般得留作生火。
然而放眼整片水草地，光是跨度就有数十里。
若是将油料浪费于此处，后面的夜晚该如何挨过？
更何况还要上山、翻山，山顶气温只会更低，没有油料显然是致命的。
临渊王召集众将，商讨方案。
“王爷，且让末将率人前去探路，区区虫子尔，末将不信有那么邪乎。”
一位将领请命道。
临渊王看了他一眼，劝告道：“这位将军，可不要小瞧这类爬虫，本王在南疆也一度被虫所扰。”
那位将领似乎很有自信，坚持道：“王爷，且让末将一试。”
临渊王看向长孙胜，长孙胜点头表示支持。
唯有见证过实物才能判断其影响，成功皆大欢喜，失败就当试错，还能给士卒们提高警惕。
“行，将军请小心。”
临渊王同意了。
“末将必定不辱使命。”
言罢，那位将领出帐点兵，临渊王与余下将领则到水草地之前围观。
水能没过脚踝，草皮还算结实，没有变成沼泽。
水草足有半人高，四周很安静。
那位将领带领几位士兵，钻入水草之中。
他行进速度很快，跨度数十里对于武师而言不算多么长的距离，只要跑起来，很快就能穿过。
然而跑着跑着，他发现身后的士卒在渐渐掉队，跑出四里地后，身后已无一人。
出事了——
那位将领意识到，他当即折返寻找。
四周水草传来簌簌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圆滚滚的玩意掉入水中。
将领发现了士卒，那个士卒倒在地上，面部朝下如一具浮尸。
将领缓缓靠近，过程并无异常。
随后他将士卒掀了一个面，使其面部朝上，然而眼前一幕令他头皮发麻。
无数只水蛭密密麻麻得咬在士卒的身上，它们像是饿坏了，几乎爬满了士卒的整个前身。
它们蠕动着，背部纹路构成的苦痛人脸随着蠕动似乎是在号啕大哭。
将领精神一瞬间陷入空白，这时他腹部一麻。
一只人脸蛭不知何时也爬上了他的身体。
然后看向腿部，居然还有数只，它们大口吮吸着血液，将领居然没感受到痛楚。
将领终于忍不住发出尖叫，声音穿过水草地，传到临渊王等人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