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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莫北,你哪里不舒服?

    大概和前两天的她一样……短短的瞬间没绷住情绪,心理建设崩塌,或者是想家人了怎么样的吧。

    人的悲伤和情绪并不互通,某些特殊的情况,安慰也并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相反,它会让人更难受,甚至是自尊心受挫。

    司宁宁没有打扰蒋月,收回目光抱膝坐在一边。

    蒋月哭,司宁宁就在边上低着头,默数地上的小石子。

    数到第四十九颗的时候,身侧蒋月吸吸鼻子,停止哭声,“咕咚”两下把竹筒杯子里的红糖水喝得一干二净。

    末了一擦嘴巴,眼眶红红望着司宁宁,“嗝……谢谢你,司宁宁。”

    “以、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因为刚才哭过,蒋月还有点不能控制的抽泣打嗝,“红糖我会还你的,最迟在下个月的今天。”

    “嗯,都行。”司宁宁不轻不重应了一声,拍拍手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了。”

    “嗯……等一下司宁宁!”

    “什么?”

    司宁宁驻足回头,蒋月坐在台阶上仰着脑袋看她,扭捏了一下才开口道:“你、你那针线包能借我用用吗?我……我想做几个月事带。”

    司宁宁没有迟疑,把针线包拿给蒋月。

    司宁宁大概知道,月事带就是姨妈巾,不过对于蒋月说要自己做姨妈巾的这件事,司宁宁感到有些好奇。

    故而做饭期间,她出来看了好几眼,直到看见最后成果,司宁宁不禁有些愣神,心底更加感慨女性的不容易。

    这年代供销社是有月事带卖的,不过需要月事带的票,而且因为做工和材料的原因,月事带的吸水性其实也并不好。

    蒋月会自己动手做月事带的原因,一方面因为目前手里不富裕,另一方面,则是最近一段时间实在太忙,抽不出空闲去镇里。

    自制月事带需要用到布,蒋月裁了唯二替换的半袖衫,下半截裁下来做月事带,上半截把边缘处用针线定一下继续穿。

    反正穿在褂子里面,能遮住胸前隆起就行。

    再说所谓的月事带,乍一看像是后世的情趣系带小内内,然而接触私处的部分,缝制得又像是个小口袋。

    司宁宁看的云里雾里,后来见蒋月又单独缝了一个松紧带的小口袋,去灶里装了一口袋的草木灰,然后将口袋扎进,把草木灰尽可能压的均匀、平整后,塞进系带小内内的小口袋里。

    这就是一个完成的月事带。

    而这样的月事带,蒋月用裁下来的那点布料,勉强做了两个。

    司宁宁唇瓣蠕动两下,问:“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小时候我妈跟我说,她们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我现在也没有别的用,不行也得行了。”蒋月笑了一下,神色坦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注意点应该没关系。”

    “嗯。”司宁宁点点头。

    蒋月又问:“你今天中午都没回知青点,是去镇里了么?”

    “没。”司宁宁摇摇头,不过也没提她跟霍朗进山的事。

    因为司宁宁给她泡的那半杯红糖水,蒋月对司宁宁比之之前要亲近不少,她了然点头,解释道:“我以为你是去镇里,下午干活还在懊恼,没及时跟你说,托你顺带帮我寄点东西。”

    “是寄给你弟的吧?”

    “嗯。上回你教的那个蚊香,我抽空做了一些,想寄点给他,顺带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司宁宁默了默,错开视线转移话题,“最近忙,不好意思跟队上提这些等忙完这阵儿,到时候放假在一起去镇里吧。”

    “好。”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一声吆喝:“哎呀!哪来的介些花?怪好看的咧!”

    说话的是李凌源。

    男知青们也下工回来了。

    司宁宁想起之前泡在井边桶里的野百合,连忙转身出屋。

    透过树影隐约可以看见水井旁边,李凌源撅着屁股趴在桶边看。

    司宁宁拔高嗓音解释:“我摘回来的。队里的嫂子说能拌菜吃,我就摘回了一些试试。”

    “啥?花也能吃?介咋吃啊?”李凌源回头看司宁宁,一张晒黑的脸满脸问号。

    “应该是可以的,今天试试。”司宁宁走到井边,把花从桶里抱了出来,花枝上的水淅淅沥沥往下滴,打湿了她的布鞋。

    司宁宁躬身把花拒得离自己远了一些,半晌问李凌源,“李知青,你们那屋有没有什么陶瓦罐儿的?”

    “是有个陶罐,不过侧边把手折了,你看行吗?我去给你拿?”

    “行的,那麻烦李知青了。”司宁宁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司宁宁要陶罐做什么,不过听司宁宁说可以,李凌源从池子里拨出来水快速洗了个脸,紧接着回到男知青那边屋,很快捧来一个黑灰色陶罐。

    司宁宁把花暂时放在石台上,接过陶罐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东西,她捡起洗涮池子边缘的丝瓜瓤,沾水开始清洗。

    陶罐里面都是灰,司宁宁灌上水,用力蹭了几回也差不多洗干净了,反倒是外面,不仅积了灰,还有一些蝙蝠粑粑和尿啥的滴在了上面,混着灰尘有点结块。

    司宁宁憋着气搓了好半天才搓干净,往里灌了半罐水,挑挑拣拣的,挑出十几支看着品相保存完好的花或者花骨朵,摘下花枝多余的叶子,以交叉的方式在罐子里插好。

    十几支花明明也不多,可散开就跟一大束似的。

    “怪好看的咧,司知青。”李凌源双手撑膝站在旁边看了全过程,感慨司宁宁手巧之余,又吐出金句:“要是口粮也能像介花一样,做饭越做越多就好了。”

    “想啥呢。”司宁宁轻哼笑了笑,把池子冲洗干净后,率先抱着插满野百合的陶罐往回走,“歇歇吧,一会儿饭就好了。”

    “唉,好的咧司知青。”

    司宁宁把陶罐带到了女知青这边房里。

    女知青房间很空,除了四张床,就只有一张之前司宁宁从镇里带回来的小桌子。

    那小桌子勉强能并排坐两人,跟手里的罐子比例很不协调,司宁宁琢磨了一下,就把罐子放在进门口的墙边,正好挨着蒋月的床头。

    “弄这些回来做什么?你也不怕别人说。”蒋月道。

    司宁宁笑了笑,“这花能吃,一回吃不了那么多,免得糟蹋了,而且摆在这里看着心情也好。”

    蒋月一听能吃,又想到知青点这边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就也没多说什么。

    司宁宁拿了盆,在井边把剩下的野百合从花枝上揪下,一一清洗干净后,端着盆回厨房。

    往后锅上了两瓢水,等水开的空档切葱蒜沫,司宁宁不知道队上的嫂子们是怎么拌的野百合,她从这个“拌”字上面,联想到的就是凉拌,所以准备的配菜、调料也是按照凉菜来的。

    锅里水开,下花瓣,花瓣不像其他青菜,放下去没两秒就能看见明显变色。

    司宁宁怕影响口感,赶紧捞出,之后用筷子夹着花瓣在锅里烫一烫就迅速捞出来,全部烫完后过一遍凉水,倒进海碗里。

    司宁宁把切好的葱蒜末倒进海碗,接着就是酱油、醋和盐,厨房里没有别人,司宁宁又往里加了点香油和蚝油,拌开之后闻着香是挺香的,就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司宁宁琢磨了一下,脑海里灵光一闪,又往里加了点辣椒油才满意点头。

    今天回来的时间虽然早,不过却在别的事上耽误了,司宁宁就没做其他复杂的,从厨房桌子底下捡了两根小黄瓜洗干净,接着又拌了个小黄瓜。

    凉拌黄瓜里面只加了点醋和酱油,为的就是避免有的人不吃辣。

    司宁宁喊开嗓子让大家自己盛饭,等大家相继坐上桌,除了李凌源支支哎哎跟司宁宁互动了几句,其他人都很安静。

    司宁宁细看一眼,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应该真的是这几天太阳大,加上工作量又比之前增加很多,累狠了不说,一个个的,也差不多都在中暑的边缘。

    而这样的情况,最短也要持续半个月得时间。

    司宁宁也不想像个圣母老妈子一样,事事都管,但是说真的,这些知青年纪都没多大,看着真的很惨、很可怜。

    尤其是在司宁宁自己有空间物资,过着相对滋润日子的对比之下。

    司宁宁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做到无动于衷,那也就不是一般人了。

    不过就算要帮,她能做的,也只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

    想着,司宁宁夹了一筷子凉拌百合花,口感滑滑脆脆的,有点像凉拌杏鲍菇。

    咽下嘴里的食物,司宁宁故作不经意的问:“好久没吃肉了,你们有谁想吃肉吗?咱们筹筹票?有钱出钱,有票出票,挑个日子去镇里买点儿。”

    这话一出,堂屋里立马安静下来。

    李凌源憨憨的先开了口:“我看行咧,我也有点馋肉了,要不是自制力好,队上婶子家养的鸡,我都啃了好几只咧。”

    “瞧你这出息,真给我们知青丢脸!”蒋月翻了一记白眼,狠狠怼了李凌源一句。

    饭桌上气氛回暖,宋书瀚道:“钱票的事情好说,去镇里……请一上午假也能去,就是肉难买啊。”

    可不是难买咋地?

    就算是在城里,起大早都不一定能抢到肉,更别说是在乡下生产队,去镇里还得走一两个钟头。

    “害……也是。”

    转暖的氛围,瞬间又冷了回去。

    司宁宁道:“买不到再说,反正最多白跑一趟,钱票也不会少。”

    其他人想了想,都觉得行,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谁谁谁出多少。

    七个人,粗粗一算,估摸能筹出一斤三两的票和钱,每个人都有份,不过出的钱票多少不一。

    就比如徐淑华吧,她这个月刚攒下的钱,还上个月司宁宁帮垫的油钱后,也不剩几分了。

    所以交钱的时候,她话说的很直白,到时候不分肉吃,喝两口汤就行。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其他人也都不是什么刁钻的人,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那到时候谁去?”

    司宁宁连忙举手:“我去吧。我今天活儿忙的差不多了,之后会比大家时间多一点……明天我先去队里问问,要是队长同意我请假,到时候确定时间我再回来跟大家说。”

    “行嘞~”

    正好一顿饭吃完,一群人乐呵呵分散洗饭盒。

    司宁宁扣上自己的饭盒,也打算去井边洗,刚准备起身,就注意到了对面的莫北。

    桌上的菜早就被其他人吃光了,而莫北饭盒里的米饭,却基本没怎么动。

    司宁宁小脸闪过一丝疑惑,顺口问了一句:“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吗?”

    这大少爷,该不会是觉得她做的凉拌菜太敷衍,所以不想吃了吧?

    可以一看,莫北脸色有点苍白,剑眉紧紧皱着,好像不大舒服。

    难道也中暑了?

    司宁宁眉心担忧轻拧,对待莫北,她不能像对蒋月那样摸额头确认,正纠结怎么办,莫北忽然朝她看来,“司知青……”

    “嗯?”

    莫北星眸无光,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而且整张脸都写满了不舒服。

    他盯着司宁宁半晌,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问道:“之前你泡的茶,现在能不能再泡一点?”

    茶?柠檬茶?

    司宁宁顿了一下,反问:“很冰的那个?”

    莫北轻轻点头,下一秒,脑袋软绵绵的抵在胳膊上,像是午睡一样,整个人都趴在桌上。

    莫北确确实实是中暑了,而且比蒋月的情况更严重,他下午在地里吐过,也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应,全凭着一股毅力撑到了下午下工。

    这会儿莫北就觉得头晕,眼皮很重,想要睡觉吧,心里又闷得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莫北突然就想起之前干活时,司宁宁送的水。

    蒋月今天也送了水,味道和司宁宁送的一模一样,但是没有冰凉的那种感觉。

    可能是先前被司宁宁的冰柠檬茶养叼了嘴,这次的茶没有达到预期,加之中暑的原因,莫北喝完后,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