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的确走得早,但她永远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屡次对她出言不逊,我只有按家规惩处你了。”
刘奕冲面色一沉,“来人,把她压去府邸水牢,将军府的家规册子也一并拿去,派个教养嬷嬷每日督导,什么时候背下来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众人听完神色各异,在将军府呆过几年的人都知道,这水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将军府东北角有一块靶场,地理位置荒僻,平日里去的人也少。
水牢就建在靶场之下三尺深的地方,常年潮湿阴冷,石壁上不断沁出水珠子。
在地底中央有个天然寒潭,围绕潭水建造了一圈地牢,刘家子孙无论男女,若有人犯了错都会送去水牢受罚思过。
曾有洒扫下人说在那边见过水鬼,吓哭过好些个胆子小的婢女,但刘将军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便没有理会这些说辞。
然而水牢依旧是府邸最让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晏明晴虽然并不知晓这些,但也没那么傻,一听就明白不是个好地方。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什么水牢?我不去!”
她激烈挣扎着,企图甩开前来抓她的人,发出锐利尖叫,“你们谁敢动我,小心我爹娘找你们算账!我爹可是当朝相国,他不会”
“不会什么?晏相爷今日连门都没给你进吧?”
刘鸢早在她丧着一张脸回来地时候,就打听了下,得知她这回连娘家的门都没摸到。
她近几日也略听到点风声,关于晏千禄要迎娶外室跟沈二夫人翻脸的事,只觉她们晏家破事太多。
但毕竟是晏府的家务事,再乱也乱不到她头上,刘鸢听过就算了,没太往心里去。
晏明晴这会子闹腾得慌,她就拉出几件事来,一阵见血地说,“我前些时候代表家父去跟晏相聊过一回,关于你的随从缘何会被我下大狱,以及你嫁来之后的一些情况,晏相都表示非常理解。”
“晏相还同我说,你在家娇养惯了,到了将军府后难免会不适应我们家的条条框框。若有什么冒犯行径,晏相允许我们代他管束你,按夫家的标准来执行便可,他不会过问。”
晏明晴周身血液都凉下来了,哪怕换做昨日,她都不信刘鸢说的话。
可经历过中午被晏家侍卫拒之门外的事,她开始相信她已然被自己家人抛弃了。
不仅是晏千禄,包括她母亲沈红莺,还有那个被她当成智囊的好妹妹。
滔天的恨意将她覆盖,被侍卫拖远了,还能清晰听见她语无伦次的叫骂,“你们这群势利眼挨千刀的!看我无枝可依了就跑我头上撒尿来了!有本事你们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好过!”
“刘奕冲你个老匹夫你听见没!你想老牛吃嫩草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我不会叫你如意的!”
她逮到什么骂什么,用词一句赛一句地难听,刘鸢皱眉摇头,“看来她今儿在晏家那受的刺激不小,本来就是个疯婆子,现在是疯上加疯了。”
“不必管她。”刘奕冲不掩眼中厌恶,“她这恶臭的性子,关几天水牢就磨平了,辛苦你派人把这收拾下,看看损毁的植被可还能救活。”
刘鸢看向一地残枝狼藉,无奈地摇一摇头。
难怪张家要退亲了,倘若不为了高僧口中的冲喜,她们家也不想惹这种人回来。
况且张侍郎夫妇都是温良谦和的读书人,没什么脾气,不比她们将军府全是武夫,更擅长对付晏明晴这种刺头。
这样看,刘家收了这妖孽,倒是为民除害了。
晏明晴这头日子不好过,她母亲沈红莺也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下月十五是晏家祭祖之日,晏千禄素来重视,每年这时候沈红莺已经开始筹备起来了。
今年因各种事端失宠于晏千禄,她焦头烂额的,还没去置办祭祖要用的东西。
她想着这倒是个重新笼络晏千禄的好机会,若祭祖的差事办的好,就能让晏千禄记起她往日当家时的小意体贴。
沈红莺指着这扳回一城时,晏千禄却发话了。
“今年用不着你操心了,让娄氏去办吧,你操持小十年,也该歇息一次了。”
沈红莺惊呆了,晏千禄居然来真的,祭祖的事都不让她碰了。
这让府邸众人如何看她,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家伙肯定以为她失去实权,都不如个病怏怏的娄氏受重用了。
“老爷,秦姑娘的事我是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我是心系老爷,怕您吃了外头人的暗亏。”
她眼泪斑驳,痛心流泪,“勿论我对旁人如何严厉,我对老爷和这个家绝对是一片赤诚真心,而且祭祖这样重要的场合,从来是我负责跟进的,里里外外多少细则,我比姐姐清楚得多。”
“姐姐卧床十些年,清闲日子过久了,大事小情全交由我来做了,哪里还知道祭祖需要安排点什么。老爷就算对我生厌了,也请等下月祭祖过完了,我有何不好的,老爷要打要骂为时不晚。”
沈红莺目的很明确,别的先不想了,首要的先要保住操办祭祖的权利。
她自从把娄氏挤下去,年年祭祖都是她一手操持,这曾经是件脸上有光的差事,是她地位与权力的象征。
今年若乍一下把做主的换成娄氏,而且秦双柳月底也要入府了。
那外界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了,肯定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过去交好的官家夫人,还有本就瞧不上她的太太小姐,恐怕都要拿她作笑料了。
她已经因为大女儿被退婚,改嫁年逾半百的刘奕冲当续弦而丢尽颜面,绝不能再在阴沟里翻船!
可晏千禄没有为她的眼泪心软,铁板着脸说,“娄氏一人能力不够,那还有桂嬷嬷帮扶,再不行我看水谣也是个不错的,长大懂事了,如今瞧着不比毓柔差。”
听见他拿晏三这肥婆娘跟她的小女儿相提并论,沈红莺脸色黑了一黑。
但她沉得住气,没马上显现出什么,刚想再争取下祭祖的协理权,晏千禄就十分不耐地打断她。
“别废话了,就这么定了!此事我已知会过娄氏,她是名门之后,从小就跟母亲学习怎么打理府宅,难道还比不上你个半路出家的会办事?”